球儿n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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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胖球据闻胖球于年初出生在美国东部，当然并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生日，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多大，也没有人知道她在进入避难所前所经历的那些。彼时我19岁，还漂流在武汉，除了曾在武大行政楼前看着妈妈离去的背影心中感伤外，似乎还没经历过什么人生中难以忘怀、天崩地裂的分离；老虎即将过20岁生日，漂泊在于他而言天寒地冻的北京，过着他用一句话就能概括的混世魔王般的大学生活，抑或经历着什么他无需告知、我无需知晓的那些。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十几年之前，我们还只是漫游在自己青春期的梦里，陪在一些陌生人左右。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都不认识胖球。胖球大约一岁的时候在避难所被磊哥和当时的女友领养，据闻二人被胖球长相精致的脸庞吸引，也在抱出她来的一瞬间被她壮硕无比的体格震惊。胖球两岁的时候，我和老虎相继来到新泽西，然后彼此认识，也和胖球打了几次照面。胖球三岁的时候，我和老虎在一起了，然后搬到牛坡儿某社区和磊哥合租，和我们的学弟赵JW一起成为了胖球的室友。-年的胖球胖球的脸小且美，眼睛大且圆且亮，厚实的皮毛上虎斑纹散布得均匀美丽，叫声如洪钟。在她生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体型都超乎想象的巨大，热爱食物，尤其是鸡肉；每每见到我们买了麦乐鸡回家，都好似猛兽般生扑油炸鸡块，也每次都被我们按住不给吃。我们因此猜测她在进入避难所前的身世以及她和麦乐鸡的牵绊缘由。胖球不爱动，即使遇到喜爱的玩具也不会把玩超过半小时。她的懒惰与肥胖的关系便成了鸡生蛋、蛋生鸡般的哲学议题，环环紧扣、无法攻破也无法缓解。胖球的脖子上一撮极软的白毛，爪上方是极短的黑毛，走路姿势呈现内八。她每每走动，肚子上的肉便会贴地晃动；她往往走不了很远，便会停下坐下，前爪紧紧放在一起，回头看看我们的脸，或者盯着远方。胖球胆子很小，为数不多的几次出门，都会喵喵叫个不停。一次带她去看医生例行检查，她害怕得用尽全力地把头紧紧埋在了我的后背和椅子之间的缝隙，怎么也拽不出来。摄于年10月，兽医院门口害怕的胖球胖球不同于其他猫科动物那般内敛神秘高傲，她不喜欢和他们一样躲在暗处也不喜欢爬到高处俯瞰众生；她极其憨而热情，亲近人、喜欢人。每每遇到访客，都用头在对方的小腿上磨蹭，喉咙很快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也许只是为了食物，却十分讨喜。她因此结交了很多人类朋友。因为她常年混迹于年轻的人类朋友们之间，也见证了很多爱情，大多数是萌生随后消逝，极少数终成正果；磊哥，李博士，赵JW，米兰达，小鱼，陈大卫，陈阿姨和陈Liam，胖球最爱的男人何KK，还有他们走走停停的各种前任们以及少数幸运留到现在的现任。胖球于是渐渐成长为一只见证过世事却宠辱不惊的老猫。记得我们还在上学的时候，赵JW为了给她减肥，每每在自己拼命做完平板支撑后，还要把她抱在腿上做仰卧起坐，每天五个，乐此不疲；但偶尔路过看到赵JW躺在床上把胖球抱在空中，仍要感叹这是好大好长的一条浑圆的猫，运动对于她来说并不是效果甚微，只能说是毫无作用。还有一次，小鱼和陈大卫在牛坡儿河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散步到半夜，我和老虎都准备睡了的时候给胖球带回来一只一块钱买的小小的白色老鼠玩具，而胖球竟破天荒的玩到了天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便这只玩具老鼠已经被咬的残破不堪，她依旧只要独玩它一只，创下她这一世最爱玩的玩具记录。还记得，胖球曾经最爱的人类是何KK，每次见到他都趴在他的怀里无法起身，发出震耳欲聋、绵延不绝的呼噜噜叫声，这在任何其他人出现时都从未发生过。我们之后有几次出远门，也曾把她放到KK家寄养几日，胖球都表现得无比幸福，俗称“女儿大了”。还记得一次我们都以为胖球丢了，怎么也找不到她，最后发现她躲在了一位暂住的室友离开后留下的残破床垫里——不知道为何那床垫里有个洞，而胖球正在里面高兴地打着呼噜，对我们的焦急一无所知。这些人类们，此时散落在世界各地，大部分很幸运地找到了胖球不必认识的另外一半，结婚生娃；也或者经历着一些人生的必要。-年的胖球记得我和老虎25岁那年，老虎决定接受外州的工作，每周末回来家里找我，临别时紧紧抱着我哭，泪水洒在我的脖子上，顺着衣领往下流；而我的工作也不算顺利，安慰自己要踏实下心来学习本领，每个清晨靠着不断提醒自己去自信去微笑去打起精神，却只在一个人时陷入更深的抑郁狂躁；虽然已成往事，但那感觉至今想来令人窒息。在那段时间里，不会有人陪伴，也没人诉说。只有每天回家时，会看到胖球抑或懒懒地趴在床上，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抑或跑来我的脚边，蹭蹭我的小腿，寻找食物。我会蹲下来摸摸她的脖颈，她浑圆的肚子，她厚实光泽的皮毛。她是治愈，她是那么乖巧可爱，她代表着生活的所有美好。-年的胖球和年轻的我俩那个时候过分年轻的、两手空空的、忧郁而幼稚的我们无法想象，才几年的光景，胖球陪伴着我们、目睹了我们生活质量的提升。她六岁的时候，有了新玩伴三岁的小喜。为了帮助胖球减肥，我们把小喜的食物放到了她不愿去够的高处；老虎甚至因为想到要让胖球减肥，想要买栋复式的房子，把食物和水分开来放，这样胖球就会开始上下楼梯而运动。胖球和小喜经常打架，却也迅速和好；小喜喜欢争宠，而胖球如同霸主般守护自己的食物和地盘。老虎做完膝盖手术的那几个礼拜，胖球和小喜常常陪在他身边。我决定去伦敦工作的一年里，也总是默默感谢老虎的身边还有胖球和小喜；每每看到他的照片里有两只可爱的身影，都觉得煞是心安。-年的胖球和小喜，和我的小画谁也无法预料，几年光景，小喜变成了会偷吃胖球食物的壮猫。而胖球却日渐缓慢衰老，甚至再吃不进什么食物。胖球从一开始皮肤过敏，到后来经常呕吐。这过程似乎已经很久，久到我已经快要忘记她年幼时健康的样子。去年年初她确诊了老年猫的常见病肾衰竭；到去年年末，她的病情急转直下，这几个月光景里，虽然常常就医治疗，胖球依旧因此，虚弱成了一只体重只有当年三分之一的瘦球。医院学习给因为肾病而脱水的胖球打吊瓶的时候，看到医生拿给我针管的瞬间我便哭了。我并不想失态，但脸上都是泪。也可能因此吓到医生，于是给了我比较细小的针管。之后的几周时间，我和老虎每天要花一小时给胖球打针。医院拿了更粗的针，再加上我们日渐熟练，才缩短到了每天十分钟。但胖球的病并没有因此缓解：她依旧没有胃口，体温过低，没有大便；她脖颈后方因为打针而秃了一块，又因为不喝水不吃饭没有营养摄入而久久长不出新毛。一开始她还会自己跑到我们房间的毛毛沙发上或者浴室里柔软的脚垫上躺一整天，后来因为没有力气去猫砂盆里，只得躺在宠物尿垫上，排泄在脚边。她的爪子因为脱水而干裂；打针时揪起的她脖子上方的那一小撮肉越来越薄，薄到因为吊瓶而迅速地鼓起一个水包，薄到老虎再也不忍心下手，薄到再次轻轻抚摸她时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柔软皮毛下一根根的脊柱骨头。在做好决定、送她临行前的一晚，我们终于心软买了麦乐鸡给她吃，她依旧颇为激动地嗅嗅，用舌头舔舔，却没有力气吃下一点。老虎抱来小喜跟她告别，她们彼此嗅着，胖球竟然舔了舔小喜的耳朵——即使此刻，她依旧是这里的主人，是小喜的姐姐。-年的胖球之前也常会想，人生中曾遇到的这些人啊物啊，有很多都未曾道别便确信我们这一生不会再相见。这想法一旦在夜深人静时浮现，便会在身体深处隐隐作痛，钝化成内伤。小时候为学习做实验带回家的鱼和小兔子，即便小兔子被我因不忍而养得很大，但他们在失去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我的眼神我依旧记得；不知于他们是痛苦的抑或无感的，但于我是深重的难过。我不懂为什么命运让我们相遇相识，却又要在我们如此清醒的时刻，把你和你们从我的生命中狠狠剥离，将我们缘分的曲线强势地扭向相反的方向；让我清晰地感受那把插在我心口的刀，坚硬冰冷，万斤之重。然后在洪流般的时光流转间，迅速地变成纸张上黑白的笑脸、冰冷的手印，变成盒子里的灰，变成飘散在空气中的稀薄的回忆；变成妈妈们指给孩子们看时，孩子们再也不会记起的一切过往，变成根本没有来过。变成没有来过……吗？球儿，你消逝在我们怀里。球儿，我看到你脆弱的脸、你无法闭上却光芒渐失的眼；我看到你的小时候，看到在我们的房间空荡荡的走廊上，你安静地内八前行，然后停下来乖乖地坐着向上看向我的眼。那是彼时彼刻只有我们知道的，艰苦和幸福。也许我们不需要以上这些，我们需要的已经得到，那是那一个瞬间我们的爱与彼此需索，是我们的幸福。胖球的最后一刻，安静平和。她曾是这人间最厉害的小小猫，现在她去到了更好的地方。球儿，感谢你陪伴了我们的二十代。感谢你对一无所有的我们毫无保留的依赖与爱。感谢小小的你教会了我，即使艰难，也要把握当下不会被任何其他人记得的那些，微小的幸福。年4月24日，TheEnd.柯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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