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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音原创我的另一个朋友
作者为“身有障心无碍原创朗诵会”提供的美术作品之一
图/文赵蕊朗诵:王惠娟
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着的日历,年4月,突然头脑里涌出了很多以前的记忆。记得年4月份的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早上,父母用自行车推着我去一个美术班上课,地方不远,离我们家有两站路的距离。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父亲在前面推着车子,母亲在旁边打着雨伞,我们来到了一个城中村的小院里,进门地左手边有间不大的房间,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小孩开始在画画了,老师正在伏着身子,手握手教一个小孩怎样运笔。因为介绍人提前已经给老师说过我的情况,所以当我和父母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老师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母亲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的情况,老师就把我安排在了一个靠边的桌子上,然后给我教了一些简单的用笔方法。这中间妈妈一直在教室外等我,父亲提前回家了。时间过得很快,匆匆两个小时就完了,当所有小孩走完,妈妈来到了我的身边,帮我收拾桌上的东西,老师走了过来,对母亲说着我上课的情况。老师人很好,觉得我在绘画上的悟性很好,对她教的东西掌握很快,但老师担心我的身体情况,当时我刚做过第一次腰椎手术,根本无法走路,出门全靠父母背,所以老师当即决定在我家办一个美术学习班,而且不收我的学费,我感谢我的老师,没有歧视我是一个残疾孩子,用她无私的心教导我,带我走上绘画的道路。记得刚开始学绘画,老师给我讲什么是提按转折,什么是干湿浓淡,什么是焦浓重淡清,这些词我从来没有听过,更不明白这其中意思,老师就给我一点点耐心的讲,直到我明白为止。听老师讲过她自己学画的过程,她也是从小喜欢画画,可是父母不支持,老说她学画画没什么用,她父母认为画画那是下九流的事情,当时是50年代,人们根本不重视绘画,她是二十几岁已经进生产队劳动了,才开始有时间和机会画画,后来她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西安美院,毕业后当了一名美术教师,从此就在美术教育工作上一干几十年。她常给我说,我有个好妈,支持我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她有这样一个妈,她的人生就少了很多曲折,让我以后好好孝敬我妈。老师对我总是比较偏心,自己买毛笔的时候总是给我也买两支,上课时小朋友多就把笔放在包里,下课人都走完了才发给我,说是奖励给我的,让我好好学画,老师也是我的另一个母亲,妈妈给了我生命,老师给了我艺术上的生命。没有这两位母亲,我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绩。感谢你们,我的母亲。
我对绘画的喜爱可以说是从记事就开始的。我从小患有先天性的脊柱裂脊膜膨出,在我满月的时候父母就发现我的腰和一般小孩不一样,有一个突起的小包,带着我去医院检查后才知道,我患的是一种脊椎性的先天疾病,在当时的医学水平下,没有完全治愈的方法,病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步步的加重,后期可能会大小便失禁高位截瘫。这个消息像一个晴天霹雳,让刚为人父人母的父母从天堂一下掉进了地狱。小时候弟弟比我小都会走路了,我还不会,妈妈总是一个手拉着弟弟,一个手抱着我,因为我走路的姿势奇怪,小朋友都不喜欢和我玩,有的还笑我,学我走路的样子,所以我的朋友很少,从那时起我就喜欢没人陪我的时候画画,那时候不懂什么叫绘画,只知道拿着笔在墙上、地上、本子上,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不管什么冷暖色,对比色,什么色彩饱和度,什么笔法墨法,什么对比关系,画的很自由,画好了自己就会很高兴,绘画就像我的一个朋友,陪伴着我,给我快乐。
更深一步的喜欢绘画,是从我无法走路开始的。因为当时没有好的治疗办法,我的病被一拖拖到了七岁的时候,母亲听说邻村也有个小孩和我一样的病,在西安市交大附属二院已经治好,母亲就带着我也来到了这里求医,医生检查完之后告诉我妈妈,我的病可以治,要通过手术,但手术的风险很大,如果失败可能造成高位截瘫,但不手术,病情继续发展也可能是高位截瘫。父母权衡过利弊之后,决定还是做这个手术,他们希望通过手术的治疗我以后可以像正常小孩一样的走路,过上健全人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办完一切入院手续时,正好是四月份。手术的风险很大,医生研究了又研究,检查做了一大堆,手术一直拖到了五月中旬。做手术那天的一大早,护士就推着手术推车来接我了,我换好病号服,躺在手术推车上,被两个护士推进了手术室,没有人知道,这一去我就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
手术持续了4、5个小时,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只记得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爸爸妈妈,还有很多亲戚都围在旁边看着我,我身边放着一大堆冰块,然后我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后来听母亲讲,我做完手术之后一直高烧不退,没有办法,医生建议用冰块来降温,所以我睁开眼睛才会看见那么多的冰块。慢慢地高烧退了下去,人也清醒了很多,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疼痛,刀口很长,里面还取了一根肋骨,腰椎神经也受到了损伤。当时的那种疼痛我现在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医院的楼道里都是我的哭声,医生为了减轻我的痛苦,每天晚上给我打一针镇痛剂,让我可以休息一会,可镇痛剂的药效一过,我就又被疼醒了,继续接着哭。镇痛剂大概打了一个星期,父母怕对我以后的记忆力有影响,就不再打了。不打镇痛剂后,爸爸就用尽量多和我说话的方式帮我分散疼痛的注意力,这个方法白天还可以,到了晚上就不奏效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疼痛慢慢的有所减轻,但我却注意到我的右腿不管是怎么掐它,它都没有一点反应,不会动,也不知道疼,我的腿这是怎么了!我不明白,我问我妈:“妈,我的腿怎么动不了了。”妈妈说:“不着急,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就能和别的小孩一样正常走路了。”说完这话,妈妈的脸就转向了另一边。
我抱着希望等着,等着可以正常走路的那天快点来到。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别的恢复的都还好,只有我的腿还是一点动不了,医院已经住了四五个月,住院费和手术费加起来已经花了不少钱,因为家里经济拮据,医院意义已经不大,医生对我的腿一点办法没有,之所以腿会这样子,是因为手术时损伤了我的运动和知觉神经,人体的神经一旦损伤,就很难再恢复了,父母为我办理了出院手续,把我接回了家。
我的家在一个二层小楼上,房间不大,四面墙上只有一个不大的窗户,所以光线也不是很好,但是我喜欢这里,这里有我熟悉的东西,有我的记忆,有我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因为腰椎还没恢复好,我每天只能趴着床上,父母每天要忙家里做的小生意,只有中午做饭的时候回家一小会,弟弟上学去了,常常家里就我一个人,房子空落落的,偶尔可以听见楼下马路上有人过路的声音,我自己感觉自己像活在一个大玻璃罩,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但不能融入进去,只可以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听着。我想走路,想出门和小朋友去玩,想和弟弟一样上学,但我那一个也做不到,像是被世界抛弃了,当时我的心情很不好,很爱发脾气,闹小性子,我是无法走路心里着急,我是孤独,我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是对自己以后的人生迷茫。在这中间唯一和我做伴的就是画画,别人把绘画当成爱好,我却是把绘画当成我的朋友,它在我最孤独的时候一直陪着我,当我完成一幅自己满意的作品,得到父母和大家的夸奖时心里别提那个高兴劲了,这是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唯一快乐的事情。
手术之后的几年里父母一直忙着为我恢复性锻炼,把我上学的事情耽误了下来,我现在的文化全是后来自学的。我和我的启蒙老师正式学习绘画是旁边的好多亲戚朋友看见我画的画后,觉得我在绘画上很有天赋给我妈妈建议的。在学习的过程中我遇见了很多别人没有的困难,不是因为画画不好,主要还是我的身体,别人都是站着画画,而我只能坐着画,站着和坐着画中间有一个视觉误差,我画的画,往往是放在画案上比例关系都很好,挂在墙上就不是那回事了,中间的视觉误差把东西拉长了,还有坐着画画因为胳膊压着纸张,经常画画完了,在挪画晾干的时候画被揭烂的。出去写生也是我的一大难题,记得有一次去翠华山写生,从山下到山上,都是大家他背一段,你背一段,一路背上去,虽然看见了许多以前没有见过的美丽景色,但心里还是酸酸的,看见大家为了让我多汲取绘画素材,一步步地喘着大气背着我,我多想自己可以走路啊,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要是不好好画画,我怎么对得起这些为我付出的人呢。
谁也没有想到,在学画半年之后的一次全国少儿书画比赛中,我的画获得了银奖,父母老师亲戚朋友都为我感到高兴,可最高兴的人还是我自己,我的努力得到了肯定,我没有辜负大家为我所付出的,我重新找到了人生希望,找到了我的自信。以前觉得我有残疾不能正常走路,自己可能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好,现在我觉得只要我努力,我可以比健全人做得更好。
在绘画的学习过程中,让我认识了很多好朋友,我也不再觉得自己像落了单的大雁,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聊聊绘画中的体会,有时候大家一起出去参加社会活动,一起去写生,再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孤独感,绘画水平也通过和大家地交流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不但获得了很多全国绘画的大奖,做到了自食其力,还用自己的画笔和大家一起做了很多慈善公益的事情。
不管以后我的人生如何改变,我和绘画是无法分开了,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它是我的朋友。
(作者为同路人读书会会员,国家开放大学残疾人教育西安学院社会工作专业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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