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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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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南木,南家第五十二代传人,祖母是这样说的,南家祖上是列代帝王所受命的人选,是列代列朝不可中断的血脉传承枢纽之一什么的。

我只当她是为了让我脱单的借口罢了,作为一只资深的死宅男,谈恋爱这种既损阳寿又费时费力、低回报高风险的事情,实在是白谈都不谈。

此时本宅正端坐于电脑前疯狂输出,客厅里祖母在看电视,我听到了一些动静,但还是想打完这把游戏再出房间。

半小时后,完胜。

“呼——”我长出一口气,踏出房间,打开客厅的门,一片黑暗中,是电视屏幕的荧光柱和空气中淡淡尘埃。

祖母呢?

我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小院方向传来声响,我循声而去,只见清凉的夜光下,祖母背对着我,凝视着院中那一口枯井喃喃呓语。

“要来了……终于要来了……”

我轻唤她几下,试图去拉她的衣袖,却发现此时祖母的身体是僵硬的!

不对劲!不会是血压上来了吧?我连忙冲进祖母的卧室翻箱倒柜找药,只听到后院传来一声“扑通”的巨响。

心中猛烈颤动了一下,我正要奔去后院,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是个未知号码。

如果是知道之后的一切,我绝对不会去接那个电话。

“喂?”我走到后院看到空无一人,而枯井的井口向上翻腾着浓烈的灰尘。

祖母她……她难道?

“南木吗?”是一个淡淡的女声。

“是……”我的心脏不断向下沉。

“在家吗?”

“在……你是谁?”又一层淡淡的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回应我的是“嘟嘟”的挂断声。

不过现在我已经无暇去管她了,祖母不会真的跳井了吧?她今天心情挺好的呀,我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犹豫地靠向那口从出生起就没有正眼瞧过几眼的枯井,为了确认,我朝井口唤着祖母,这口井长宽约三十公分,可以从里面感受到阴冷的气息,早知道这井口这么凉快,夏天我就不开空调了。

正当我以猥琐的姿势爬上井口的边缘,努力探头朝里面瞧时,一只冰冷的手抚上我的后背,心脏顿时猛烈地抽搐了一下,我一个激灵地松了手,连我背后的人脸都没有看清,就失去重力,深深地跌下去。

2

古檀青烟徐徐升起,偌大黄金殿之上,一位身着金丝龙袍的王轻倚龙座,脚下两侧皆是低眉顺眼的侍女,帷幔之中,一袭红衣女子以其曼妙妖娆的身躯缓慢爬向王座,跪首在王脚下,小心翼翼地跪舔王的脚趾。

迷醉轻柔的眼神仰首王:“莺莺听从王上的一切安排。”

王低下高昂的头,从满是横肉的面目里深深凝视那个娇媚的女子。片刻,眼中凌光一闪,单手握住女子的长颈,冷笑道:“那汝为本王死去罢。”

那女子被掐的面红耳赤,却无丝毫反抗之意,丹唇轻启,反倒露出几丝心满意足的笑容:“莺莺……心慕王上……”

青丝缭绕的面容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在深切凝视王上的下一个瞬间,这个可怜的女人渐渐涣散了意志,随之紧闭双眼。

殿堂之上,古筝琴瑟和鸣的悠扬逐渐淡出,那个女人悄无声息地淡出这个世界,而就在一切落下帷幕之时,一双血红的眼睛猛然睁开了。

“我去!”南木吓得直接原地跳了起来,进入视线的是无尽的漆黑,他来不及回忆那个古代奇怪的梦,他严重怀疑自己已经死了。

南木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是疼的,他长呼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一些,这里应该是那个枯井之下了吧,没想到小小的枯井下面还有这种地方,他朝上面看了看,没有一丝光线,四周又寂静地吓人,膝盖以下都是僵硬的,他想去找手机,却不敢挪动一步。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祖母也掉进了这里,试着找一下吧,南木抱着试试的心态暗自打了好几遍气后才用尽量不怎么颤抖的声线小声叫道:“祖母,你在吗?”

“别喊了,”一个淡淡的女声从背后传来,这绝对不是祖母的声音!

南木惊得停止呼吸,全身僵硬。

“这里不会有人的,”那个女音又传来了。

那你是人是鬼?而且感觉距离那么近,南木不敢回头去看,他听祖母说过,虽然有些人不愿意承认,但这个世界确实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它们违背科学的定义,依附在人或物上面,以其强大的念力存在,吸取人类的精力和营养,在精神意志薄弱之时与其相遇,千万不要与其对视,否则会被其控制。

“喂。”

南木在黑暗中闭紧双眼,心中默念“妖魔鬼怪快走开”一类的咒语。

“你怎么了?”

糟糕,那声音在移动!而且好像离他更近了,南木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强制自己不要呼吸,不行憋不下去了,就算是死,他也要一睹女鬼的芳容!

南木猛地睁开眼,在他面前的,是一束微弱的手电筒的光,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人的面容,南木看到那女人身后有影子,有下巴,便上前去捏那女人的脸蛋,竟然是温热的,还有淡淡的温香气息传来,他顿时如释重负放松下来,将面前的女子一揽入怀,此刻这女人就像是他人生尽头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是鬼,还有,放手。”那女人故作淡定地一把推开南木。

“小姐姐,你是谁啊?怎么也在这个地方?咱们怎么出去啊?”南木一脸殷勤地凑过去,发现这个小姐姐还挺漂亮的。

“我的代号是孤狼,有人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没想到跟你掉到这个地方来。”孤狼将手电筒的光固定到南木的脸上。

“孤狼?好酷哦,小姐姐你是杀手吗?”南木试图用笑声渲染尴尬的气氛,因为他看到孤狼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盯着他。

“额……那个,你别动手啊……”南木发现孤狼的面目逐渐狰狞起来,她缓缓从身后背包里掏出一把刀来,我去,这真的是杀手啊,南木看着孤狼举起刀就朝他刺过来,吓得呆住了。谁料孤狼一把推开南木,冲向南木身后的方向,手电筒被丢到地上,借着余光,南木看到原来自己身后的方向,隐隐约约地……有东西在动!

3

我可以看到那个女人朝那东西挥刀的动作,空气中传来阵阵刺鼻的腐臭味道,还有金属抨击石头的声音。

好一阵,孤狼才朝我走来,她依然面无表情,冷漠地说:“刚才那是个骷髅,可以判定,这里是个地下墓穴。”她见我拿着手电筒,便从背包里又掏出一个手电筒,点开扫视四周:“在你沉睡时,我视察了四周,这是一个足有三个以上篮球场大小的熔岩洞,西南方向有一片死湖,很深。四周墙壁有浅浅的雕花印迹。看图案应该是古代时期留下的,而且这附近有很新的足迹,说明这里也许有人,而足迹消失的方向,就在那片死湖附近。”

骷髅?墓穴?我滴个亲娘啊,我现在只想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喝可乐,她这么说难道是想让我下到湖里面吗?我拒绝,拒绝,坚决拒绝!

“奇怪的是,”孤狼把手电筒照向上方,只见上方是一片黑漆漆的房顶:“我们由上而下掉落,可上面竟然是死的。”

“什么?死的?”我难以置信地叫破了音。

“没错,就像是有人把我们搬到这里来一样。”孤狼继续用手电筒照射四周:“周围全是死路。”

“所以我们要走只能进湖里了?”我慢慢感受到了绝望:“可是我们是从上往下掉进来的,还要往底下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我比你还想出去,”那女人用宛如恶灵的目光瞪着我:“雇主只给了定金,我得把你活着带出去,才能完成任务。”

我这小人物,还用雇人这么麻烦?

“是谁雇你来的?”

“秘密。”

“那我这项任务值多少钱?”

“秘密。”

无语了,这女的眼神里充斥着“跟我下水”的意思,我真心有种要哭的冲动。

“难道你想死在这里?警告你,这附近全是裹着木席,随时起尸的粽子。”

粽子?绝对不是又香甜又软糯的大粽子,我想起盗墓笔记的记载,随即惊起一身冷战。为什么我感觉下去也是一死?我绝望了,祖母如果下来的话会下到湖里去吗?据我回忆,祖母年轻的时候学过游泳,水性极好,等一下,刚才孤狼说的很新的足迹,难道是……

“我下去,但是我不会游泳,万一憋死了怎么办?”为了祖母,我决定豁出去了。

孤狼似乎早有准备一样从背包里取出氧气罩和护目镜:“这能维持一段时间,但时间不长,记住在水下时,平稳呼吸。”

“哇!你的包真够牛逼的,什么玩意都能变出来,我打算渲染气氛的心情被她的面无表情打断了。”

“对了,我做了一个梦。”我自顾自地把之前做的那个梦讲了一遍。

“之前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梦?”孤狼边收拾背包边搭茬。

“没有,我平时跟古代那些玩意儿八竿子打不着,上哪做梦去,而且我平时几乎不做梦,睡眠质量倍儿好。”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可能是这里空气浓度过高,一些冤魂进入你的意识里了。”

“我说,孤狼。”我收敛了笑意,认真凝视这个看起来比我小几岁却稳重冷漠的女孩:“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缺钱才去做杀手的。”

她手里的动作顿时停下来:“与你无关。”

一种莫名的心疼渐渐蔓延到心脏:“我能帮到你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保护你吗?”

她背对着我,淡淡的声音传来,有种微弱的柔软:“你活着到我交任务就算是帮我了,我还没弱到需要你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吧。”

她朝我扔过来一个东西:“这个是你的吧。”

我接过来,是我的手机,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量,竟然没有摔坏,厉害了我的OPPO。

我笑道:“谢谢咯!”

“下水吧,”孤狼自顾自地下到水里。

喂,这家伙也不知道等我,我穿戴整齐,正准备下去,一只纤细的手从背后拉住我。

我整个人呆在原地,顿时吓尿了。

4

这里的吓尿是真实且纯粹的,炽热的暖流从裤裆间流出来,顺着裤管,滴在地面上,南木感觉一阵阴冷的气息从后方传到自己的后脖颈上。

不远处的湖面上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孤狼的声音淡淡传来:“没事吧?”

墓洞中竟然有了淡淡的回音。

这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背后,南木的背后竟然也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没事吧。”

这时南木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大声地喊了出来:“救我!”

孤狼连忙从水里跳出来,扔了脚蹼,朝他飞奔而来。

等南木从无尽的恐惧中清醒过来时,他下意识看向自己脚下的湖泊,试图借助微弱的手机灯光看清楚自己身后到底有没有东西,当他的眼神中只有无尽的黑暗时,他绝望了。

孤狼点开手电筒,仔细搜查着南木的四周。

“什么都没有,奇怪了。”孤狼走到南木身后,仔细地观察着。此时南木的身子已然僵硬动弹不得,他的双眼喷涌着泪水,身体上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到极致,身边每一个声响都让他心惊胆战,如果刚从这里醒来只是一个梦,那现在才是噩梦的开始。

“孤狼,我想从这里出去,求你了,只要能让我从这里出去,我什么都听你的。”南木话毕突然想到祖母,假如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家里人问起祖母该怎么办?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先出去再说。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孤狼淡淡说道。

南木缓缓转过身子,看到孤狼正蹲在他身后,用手电筒照射地面,他也弯曲自己僵硬的膝盖跟着看过去,只见地面上有一堆混乱的脚印。

“怎么了?”南木伸手扶住孤狼的肩膀,孤狼没有反应。

“你看这里,”孤狼指向其中,南木伸出脖子看过去,是两个深浅不一的长方形。

“这是……”南木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可能就是你刚才后面的那个东西,”孤狼又用手电筒照向四周:“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东西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你身后,而且脚印还是长方形。”

南木再次浑身颤抖:“万一……是鬼呢?”

“这世上不可能有鬼的,别自己吓自己。”孤狼收回手电筒,道:“快下水吧,说了上面不安全的了。”

南木木讷地戴好面具,任由身体沉入幽幽死水之中,顺着水下手电筒的光照,南木看清了水下的大致轮廓,这是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洞穴分有数十个分叉洞口,周围全是细密的海藻包裹,很明显,孤狼在那十几个洞口前来回摸索,是想找到一条出口,这种宁静到异常的声音真不好受。

南木试探着把手电筒朝自己下面的方向照了照,完全深不见底,真不知道下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他把手电筒朝向刚才孤狼的方向,靠!人呢?南木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绝望顿时侵蚀了他的心脏。

他的氧气在急剧消耗,他用手电筒不断照着四周寻找孤狼的下落。

现在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南木打算自己去找出口,可就在他准备游过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双脚根本动不了,难道被海藻缠住了?他用手电筒照向自己的双脚,眼前这一幕差点让他当场去世。

只见一双被水泡肿的眼球直勾勾地朝上盯着南木看,就在南木身下几公分的的位置,一个约一公尺高的孩子模样,身上长满黑毛的怪物正盘踞在下,头部的毛发却是鲜艳的血红色,那怪物盯了南木看了一会,片刻,突然张开大嘴,口腔上下各有四根坚如钢刀的獠牙。

南木惊呆了,他呆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动弹,那怪物朝上游了过来,南木大骇,转头就开始拼命挣扎,手里的手电筒竟然也被挣开了,看着微弱的灯光离自己而去,无尽的黑暗再次席卷而来,眼前一片漆黑的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感受着无数触角一般的毛发渐渐缠绕住自己的双腿。

猛然间,自己的氧气罩忽然被无情扯掉,南木顿时开始喝水,而且是无尽的又腥又臭的死水,现在他连该死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5

“陛下,南陈将面临百年天灾,望陛下平西部蝗虫之灾,定南陈之安邦。”一白面书生跪首大殿,双手平放,恭敬无比。

“西部蝗虫之灾自是要平定,”皇帝正身低首,微咳道:“不必多虑。”

白面书生更是俯首不起,沉声道:“草民自幼习得虫蛊之术,斗胆向陛下献策自荐前往西部歼灭蝗虫之灾,望陛下恩准。”

皇帝脸色一变,眯起眼问道:“汝可自知今日是为殿试?”

“草民明了,但……”

“好好好,”皇帝拍手叫好,起身于龙堂来回渡步:“西部平定蝗虫之灾朕已定下人选,汝既如此忠心,不如为朕看守皇陵如何?”

白面书生大骇:“陛下,草民……”

“不必多言,如此重任,汝可要勤于持守才好,退下罢。”皇帝挥袖而去。

白面书生瘫坐于大殿上,一根根纤细的手指团成一个拳头。

“喂喂喂!醒醒!你还活着吗?大兄弟!”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硬是把我拍醒了,我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眼前几束强烈的手电筒灯光刺的我不住眨眼,想拼命看清面前几位不明生物的真面目。

他们就像警察审讯犯人一样一直用手电筒照着我,一个个粗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小兄弟,你是哪儿的?”

“你怎么跑这来的?”

“就你一个人?真他娘的胆大。”

我浑身湿透,冷气寒气不住渗透进我的骨头,我极力吐出一个字,却好像用尽全身力气。

“……冷……”

“哎!他说话了!”

“他说的是个啥?谁听清了?”

这时一个女声上前来打断他们。

“在这种地方浪费电,你们是想死吗?”

那个女人上前来到我面前,仔细端详了我一番,借着灯我也在看她,一副姣好的面容上是一双高傲英气逼人的眸子,她一过来,这几个人竟然乖乖地把手电筒关掉只剩一个。

“把他衣服烘干,全队休整30分钟后行进!”

“是!”黑暗中传来有致且响亮的喊声,我惊异于他们的人数之多。

但不久后齐刷刷上来四五个壮汉上来就扒我的衣服,连裤衩都不带剩的,立马刷新了我的世界观,我差点以为他们是来偷衣服的。

“还冷嘛?小兄弟。”一个还算和蔼的声音传来,他把一种软绵绵的东西在黑暗中递给我,我摸出来是毛巾,连忙感激涕零地裹在身上,哆哆嗦嗦地道谢。

他又打开手电筒从包里取出保温杯来,倒了满满一杯盖的热水递给我,我简直是想认他当干爹的心情都有了。

所以当他问我是怎么来这里的时候,我把之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都跟他说了。

“也就是说,你和那个女的走散了?”

“是呀,要不是她,我也不知道被吓死多少回了,”我把杯盖还给他,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呀?”

“当时我们只是经过,是老二看见你,说那像是我们队员,我见你穿着现代衣服,抱着试试的心态把你从海猴子那里拽了出来,说来也奇怪……”那人的声音变小了许多。

“怎么了?”我的心脏一下子悬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吸引那么多的海猴子,你知道当时的场景很奇怪,就好像……”

“好像……什么?”我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原来那吓人的玩意儿叫海猴子,我南木发誓下辈子都不要再遇见那玩意儿。

“好像它们在朝你行礼!”

“什么?!”我这一声显然打扰了很多人。

“别瞎叫,臭小子,知道这什么地儿吗?”

随后,我的衣服半干不干地从四面八方朝我丢过来。

“对不住各位大哥,”我狼狈地摸索着找衣服穿上,旁边的大哥叮嘱我不要大声讲话一边打开手电筒帮我照着找衣服。

“大哥,真是谢谢你,话说你们这是部队吗?来这里是干嘛呢?”我边穿衣服边问道。

他略停顿了下:“哦,我们是老大组织的科考队,来这里做研究的。”

“老大?”我想了想:“是刚才的那个小姐姐吗?”

这大哥的语气尴尬了些:“嗯,是,但老大更喜欢别人叫她老大。”

“哦,那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我穿好衣服站了起来。

“我们这里大家都没有名字,也不在乎什么称呼的,”大哥的语气低沉了些。

我还想朝他再要点水的,正在这时,刚才那个女老大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你叫什么名字?”这一声差点把我的尿吓出来,好家伙,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还是说她一直都在这里没有出声,“回老大,我叫南木。”嘿嘿,回复俏皮一点没准女老大都能爱上我。

谁料我这一开口,全场寂静无声,即使在黑暗里,我也能感觉出来有无数双眼睛正朝向我,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女老大冷哼一声:“带上他,出发!”

“是!”

我竟然就这样跟着一群我都看不清长相的队伍步入了寻找祖母以及逃出生天的道路。

6

已经跟这帮人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南木饥饿难耐,朝旁边大哥要了一块压缩饼干,才能勉强直立行走,浑身开始发烫发热,他的头晕沉沉的,要不是旁边一直照顾他的大哥一路拉着拽着牵着,他有可能真的倒地不起,纠缠了那个好心大哥半天,才问出来一个小名:柱子。

一路上便一直柱子大哥柱子大哥的叫他。

他此时在不知是地是土的上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无比渴望回到自己原本那个安乐窝,睡上几觉,打上几局游戏,喝几瓶可乐,简直不要太爽。

他开始怀念自己的父母,祖母,同学朋友,怀念自己打过的游戏,唱过的歌,收集的纸牌,就好像是死前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

“啦啦啦啦啦啦……”一个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又在这空阔黑暗的空间回荡,是小孩子唱歌的声音,难道这队伍里还有小孩子吗?这声音还挺好听的。

“柱子大哥,咱们这里还有小孩儿吗?”南木问道。

“没有啊,小兄弟。”

“那这是谁在唱歌呢?”南木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掉。

“没有谁在唱歌,小兄弟,你发烧烧糊涂了,药没有多少了,你可要省着点吃呀,”说着柱子大哥从背包里取出药来递给他,用手电筒帮他照着。

“可这声音那么清楚……”南木接过药就着水一口吞下去,就在他仰头的瞬间,借着手电筒的余光,头顶上一幕让他差点没有一口水喷出来。

柱子大哥见他吃了药就赶紧关了手电筒,准备拉着南木走,却发现南木浑身僵硬,动也不动:“怎么了?小兄弟,赶紧走啊。”

南木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半响才艰难说道:“大哥……你……你看到咱们头顶了吗?”

柱子大哥显然没有了耐心,直接扯住他的衣领开始快走:“小兄弟,不该看的你别看,再不走就跟不上队伍了,我可不想跟你死在这里。”

没有错的,南木一下子清醒了,他刚才看到头顶上方的洞壁上至少倒挂着几百个孩子的尸体!虽然是用白布包裹着的,但因为年代久远,有几个尸体已然裸露大半,这里绝对是个年头相当长的古墓,可这古墓到底有多大呀,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走不出去。

南木紧闭双眼,极力想把刚才那些吊在他头顶上身子幼小的尸体忘掉。

等一下,难道刚才听到的歌是这些小孩的冤魂唱的吗?南木只觉一股凉气从脊柱直逼头顶,他甚至感觉身后有小孩在跟着他。

“停!”正听得前方那女老大停住脚步,大声喝道,全队紧跟着止住脚步,南木差点撞上前面的哥们儿。

“怎么了?柱子大哥?”南木问道。

“这条墓道未免太长了,按理说我们会看到石门。”柱子大哥喃喃道。

“柱子大哥,你们是都不害怕这里嘛?刚才那上面挂着小孩儿尸体,太恐怖了,”南木正说着,最前面的女老大走到队伍最后面来,又是一道微弱的手电筒的光打在南木脸上,柱子大哥见南木闭了嘴站在那傻傻的不动,连忙一把把他拽到一边,让开了路,女老大走过来,用手电筒照着四周,跟着他走过来的有一个长胡子老头,他的一只眼睛被罩住,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经女老大这一照,南木总算是看清了这墓道的原样,这是一条极长极宽的甬道,道边堆放着大大小小各种白布裹挟的尸体,有的甚至已经透出头颅,但这些裹尸头部朝向的方向都是女老大这边!长胡子老头伏在女老大耳边说着什么。

一股淡淡的、腥臭的腐尸味道钻进鼻孔,南木难以抑制,俯身呕吐。

女老大闻声把手电筒的光照在南木身上,这下子,所有人再次盯着南木,像看妖怪般看着他,连身旁一直照顾他的柱子大哥也连滚带爬地往后撤去,长胡子老头更是用手指着南木,手指和胡子一起抖起来。

南木心想纳闷,吐一下至于这么嫌弃我吗,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时,女老大开口了:“原来是你……”

无意间的侧脸,南木看到一张无比惨白的鬼脸就在耳畔僵硬地冲自己笑,腐尸的味道就从这鬼脸散发出来的,那鬼脸开口:“啦啦啦啦啦啦……”

7

“啦啦啦啦啦啦……”小男孩悠哉地穿梭在各个宫殿之间,满眼金黄色的木雕一览无余,滤过琳琅满目的壁画,他听到父亲的内殿传来些许呢喃。

好奇的他一步步靠近,立于门廊上,探进去半个头用耳朵细细去听。

“三皇子!你这是……”一个侍女走前来打断他。

他吓得如同贼鼠,刚要拔脚逃跑,却被父亲开门后一个手掌提了起来,那张脸色红润,眼神冰冷的脸庞上横肉堆积着。

“偷听?”父亲的语气沉闷而压迫。

“不是……不是啊,父皇,儿臣想吟唱给父皇听,”他七八岁的个头与父亲对比瘦小又可怜。

“狡辩!”父亲话刚说完,一个风韵十足的白肌丽人从门边探出头来,发髻慵懒地斜放在耳边,浑圆的雪白乳沟在原本单薄的素衣中若隐若现,叫他一稚童都看红了脸。

“哟~这不是三皇子嘛?快进来坐,”那女人一对杏眸直勾人心魄。

“不必,这逆子吟唱还不如爱妃九牛一毛,与之对言寡淡无趣。”父亲面对那女人用了另一张脸,那是一张爱慕依恋,有温度的脸。

“主君有所不知,三皇子爱在宫中闲逛,平日尤其爱来臣妾的寝宫玩耍,只是这来来回回不知道弄坏了臣妾宫中多少文物挂件,甚是苦恼。”那女人笑嗔着扶起额头来。

“没有,父皇!儿臣没有!”他上前抓住父亲的衣襟,却被父亲一脚踢了出去。

“混账!”父亲竟青筋暴起,像看仇敌般盯着他:“来人!逆子冥顽不灵,以下犯上,关入天牢,降为庶人!”

什么?就仅凭那个女人的一番话?他跪在地上,用一种难以置信且呆滞的神情凝望他向来敬重的父亲。

“父皇……”

“父皇为什么如此对我……”

“啊啊啊啊——”

我猛然挣开双眼,又是一身冷汗,真的邪了门了,自从来到这枯井地下,我一直在做噩梦,而且全是古代皇宫的各种破事,还老是遇到各种吓人的玩意儿,现在离开这里的想法充斥着我的大脑。

“哎?小兄弟你可算醒了,没事吧,还认得我吗?”一旁的柱子大哥看我清醒了,端起水来递给我,我只觉四肢无力,说话也没有力气,接过水来喃喃道:“那……那个怪物呢?”“刚才那是一只湿粽子,已经被我们制服了,小友,你叫南木?”那长胡子老头一步步朝我这边走来,缓慢而蹒跚,我心想这么年纪大还在做研究,也是够拼的了。

“是啊。”

他放下手电筒,坐在我旁边借着手电筒微弱的余光仔细端详我的面孔。

“爷爷,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我又问道。

“老夫推测那是墓中的阴儿房,专门停放稚儿幼儿的尸体,此墓甬道大多如同长方椭圆状,应无旁门或是侧门,而我们在那个墓室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那老头捋了一把胡子,啧啧咋舌。

“怪不得,我走得都快虚脱了,”我一口饮尽杯中水,好不舒服。

“小兄弟这是第一次来到墓里?”老头怀疑地问道。

“是啊,爷爷,你还没有说咱们怎么在这里面走了一个小时呢?”

“应该是鬼打墙,一般在正夜十二点到一点凌晨发生,当然也有第二种情况发生,冤死在这里的鬼魂因为有着强烈的意志无法散去或者阻止进入墓穴的热能就会发生这种情况,老夫猜刚才那只湿粽子一定是有事或者有话要告诉你,否则不可能依附在你身上却没有伤害你。”长胡子老头又开始捋胡子。

“这……”我想起刚做的那个清晰又奇怪的梦,如果说刚才那个湿粽子就是梦里那个被父亲关入大牢的皇子的话,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那他莫非只是想对我唱那段简洁的啦啦啦?!细思极恐的我又问道:“那爷爷,是不是那个湿粽子对我唱了那段旋律后,咱们才从那个阴儿房出来的?”

那长胡子老头瞥了我一眼,捏着胡子,若有所思地讲着:“的确,小兄弟,我想它一定让你知道了或者了解了什么,把你知道的讲出来,或许我们能得到更多的东西,你跟这里一定有很深的渊源,不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到这个地方。”

看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眸,我刚想说我只是无意从井边掉进来的,但我停住了,真的是无缘无故吗?为什么那个湿粽子只对我有兴趣?为什么祖母执意要下到这个深不见底的鬼地方来,如果这是祖母故意引我下来的呢?不对啊,祖母平时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假如真有事或者有东西要我看要我做,直接开口就好了,我这个外孙子肯定会答应她的,难不成有什么事情她知道即使说了我也不会去做?

慢慢地,我身体绷得紧紧的,一切开始清晰起来。

有人用手推了我一下,我抬头看去,一个黑影用手电筒照着我:“喂,你没事吧?要出发了。”是那个女老大的声音。自从出现了那只湿粽子之后,女老大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竟然让我和柱子大哥与她和长胡子老头并排走在第一排。

不得不说,女老大带领她的这支队伍的确强大,手电筒的余光扫过,并排整齐站着十几排的黑衣人,如果按每排五人来看,少说也有小近百人,他们每人都用黑布包住头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查看情况,背后负着相当于一个与十岁儿童身高相近的黑色背包,光看着起码有二三十斤,脖子下一人一个防毒面具,手提氧气瓶和呼吸器,头腿部绑着两只47手枪,小腿外侧绑着两三柄尖刀,脚下是军用长靴。

看了看他们,再看看我,除了有个破手机,就是一件破衣服,单薄感令我唏嘘不已。

“你应该知道带手机来这里毫无用处吧?”女老大瞥见我手里的手机,戏谑道。

“哈哈,这我平时就好玩游戏,现在玩不了电脑上的,只能改手机上玩单机游戏打发时间了,”我笑着开玩笑。

“打发时间?你知道在这里多一秒就等于死亡吗?如果在粮食吃完前没有离开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吗?南木小兄弟,既然你把这里当成是过家家一样胸有成竹,那你说我们该从东北方还是东南方走?”女老大虽然语气有开玩笑的意味,但她的手电筒一直照着我的脸,左右摇晃,我左右躲闪着,她竟然一把夺过我的手机随手摔在地上。

我气不打一处来,连手机都不让拿,还随便扔别人的东西,好歹也值两三千呢?!我正要开口破口大骂,只听有人大喊道:“看!那……那有人!”

8

“什么方向?”女老大立即严肃起来,举头用手电筒四处扫视。

“东北方!”

东北方是什么方向?南木在这里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见众人都朝什么方向张望,他也跟着看过去。

“打开东南方石门,进去!”女老大低沉着声音命令道,闻言,身后一行黑衣人哗啦啦全朝东南方跑去,以极快的速度推开石门。

这速度之快,以至于拥有度近视的南木眯了眼也没瞅清楚东北方到底站了个什么东西,就被身旁的柱子大哥一把抱起来跑进石门后面。

南木刚想问他们东北方到底有个什么东西,但进入石门后扑面而来的臭气,腐尸味道硬是让他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头晕,大脑内部开始剧痛,南木进来后没挪地方,抱着头眼泪直流,等他抬起头努力在一片晶莹的泪水中去寻那些人时,他听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传来长胡子老头的声音:“是沼气!”

“老大,南木小兄弟怎么办?”身旁的柱子大哥问道。

还是兄弟你关心我!南木感激涕零到简直要晕过去。

“我这里应该还有一个备用的,”说完,女老大上前为南木戴上防毒头盔,因为戴着眼镜戴不了头盔,南木只好把眼镜摘了小心地放进口袋。

虽然没有沼气的侵蚀,但现在南木的视线里,一米开外,人畜不分,他只能手扶着柱子大哥赖以行走。

女老大见状也上前扶着他,南木感激地向这两位好心人道了谢,又问道刚才那东北方到底有何物。

“这里比刚才阴儿房的尸体还要多,阴气过重,随时可能起尸,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女老大说道,随手松开南木四处查看,还好自己看不清楚,不然又要被恶心过去,南木索性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有出口!”前面有人高喊。

一时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看来大家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连柱子大哥扶了南木一段时间后,说道:“南木小兄弟,你先站在这里别动,我去前面看看,马上回来。”

说完松开南木的手,手上连个手电筒都没有的南木整个人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他们俩可要快点回来呀,不知道孤狼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也在找自己呢?毕竟自己是她肉票呀,这么想着南木还挺想被孤狼找到的,有她在身边竟然有一种安定被保护的感觉,额……自己是男生,应该保护她吧……

南木又回想起自己身后有东西时,孤狼不顾一切发疯般朝他奔来时的样子,莫非这就是真香的爱情?南木低头苦笑,他一向是不信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的。

不过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莫非是忘了自己嫌弃自己碍事跑路了?别呀,一时间,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焦虑不已。

“嘭——”一个很重的东西猛地锤了他的头一下,莫非是女老大?

“老……老大?”他试着唤道,没有人回应他。

身后又传来“啪叽”一声,他半转身用手朝后面猛地抓了一把,一捏,是一把空气。

“谁啊?”又惊又恐的他高声喊道,还喊破了音。

这地方太古怪邪门,不是什么干粽子就是什么湿粽子,还有什么海猴子,老天爷快折腾了。

“嘭——”一次更大的打击锤在他的头盔上方,等一下,这重力打击产生的重量并未消失,而是顺着他的头盔往南木背后向下滑。

南木在黑暗中尝试着把头朝向后仰了一下,果然又听到了相同的“啪叽”声。

看来是有东西掉到他头上,什么东西呢?南木犹豫了好一会儿,哆哆嗦嗦地伸手朝头盔上抓了一把,却抓到一坨黏糊糊类似黏液的东西,用手使劲按压还有类似软组织的长条状物体,南木紧紧皱着眉,想随手一甩甩掉这恶心的东西,未曾想这东西像胶水一般粘在他的左手上,南木仿佛被钉住一般凝固了,等一下,有东西在他的手上爬!靠,这玩意儿不是蛆就是虫蛹!随后左手上传来灼热又钻心的疼痛,妈呀,这虫子还吃肉的吗?!

这下南木再也无法忍耐了,他疯了一般大喊救命,抬脚踏出的第一步就摔在地上。

好在这时大队伍已经回来,大家见状点燃打火机就往南木身上扔,烈火点燃的一瞬间,南木看见了离他最近的地方,有一坨由蛆虫团成团裹着黏液以及部分腐肉组织,原来这些蛆虫是靠着吃肉活下来的,此时南木的左手已经毫无知觉,这些硕大晶莹剔透长短不一的来回蠕动的蛆虫看的南木头皮发麻,三顿饭以上的饭都不想吃了。

好在南木穿的是女老大队伍里特制的队服,具有防火功能,驱散了南木身边的蛆虫,柱子大哥上前来想把南木扶起来,一眼看见了南木的左手,急忙叫来女老大和长胡子老头过来。

“这些虫子以尸为食,食人肉不足为奇,只是这手恐怕要废了,”长胡子老头叹了叹气,从怀里取出一瓶药酒倒在南木手上大大小小各个肉洞里,不一会儿,那几只蛆虫一个个慢慢从南木的手里爬了出来,柱子大哥连忙挑出来一只只踩碎,一边踩一边念叨道:“都是我不好,忘记了南木小兄弟没有手电筒的。”

此时南木呆呆地目视前方,眼前一切化为虚无,他一直在想着那些蛆虫的样子,他想起沉珂唱的《他不知道》里面:

幼年时的一个白色的下午

我看到了很多蠕动着的虫

它们红的绿的黄的黑的

露着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慢慢靠近我忘记呼吸

连同耶稣一起被钉在命运的十字架上

我看着它们嘶声尖叫

原谅吧原谅吧

女老大蹲在南木面前,轻声唤他的名字,南木却丝毫没有反应。

队伍里有人叫道:“老大,这小子废了,留在队里屁用没有,还总是招事,把他放这,咱们赶紧走吧!”

“好啊!”女老大愤然起身,朝那人吼道:“等你被虫子啃的时候我也把你放这里!”

一时间,众人哑口无言。

“没有人情味儿,”女老大低吼一声,随后命令道:“既然我们无法从下水口出去,现在出石门后,立即向东北方向进发,一部分人去推石门,不管出现任何东西都要进入石门内,另外柱子,你可能要背着南木了,不过你的行李我背着,都听清楚了吗?”

“是!”

于是一行人顺利推开石门,朝东北方看过去,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正在众人送了一口气的时候,面前这石门却怎么也推不动了。

“上人!”女老大一声令下,十几个黑衣人上前一起推石门,这石门还是纹丝不动。

9

“老大。”柱子大哥放下背着的我,对老大讲道:“如果进不了这石门,只能回到刚才的乱葬岗,沿着最里面的下水出口往东游,否则沼气侵蚀过来,大家迟早要死。”

他临了往我这里看了看,似乎是希望我能说上点什么,可我现在动也动不了,只想闭眼赶紧回到家里,左手还是没有任何知觉,缺乏营养的我已经间断性发烧,应该是身体有炎症的缘故。

Nonono,现在的我恐怕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口,经柱子大哥一说,我才知道刚才那鬼地方是乱葬岗,怪不得什么恶心的玩意儿都有,我又想起刚才蛆虫蠕动的样子,一口苦胆汁自体内从口中喷涌而出,我躺在地上,要多悲催有多悲催。

“帮他收拾一下,”女老大皱皱眉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为数不多的感冒药,递给柱子大哥喂我服下:“哪位兄弟怕死的赶紧走,别误了回家,不怕死的留在这!”

一时间,队伍躁动起来,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还真有几个犹犹豫豫地朝乱葬岗走了的,我暗骂这些忘恩负义的人,老大这么讲义气,留在她手上做事是多么幸福的事啊,不过转念一想,我南木也并不想死在这啊,在这里这两个选择确实决定了我的生死如何,这种大事还是慎重决策才是,走,有活下来回家打游戏的机会,留,将面临无数个可能遇到的妖怪,虽然女老大对我恩重如山,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我还是恬不知耻地选择了安逸。

看得出来,柱子大哥也想离开,于是我扯着这张煞白如雪的脸盯着柱子大哥,用右手狠狠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怎么了?南木小兄弟?”他也看着我,我又费劲地抬起右手哆哆嗦嗦指向乱葬岗的方向,意思是让他背着我走掉,逃跑这种事情必须不动声色才不会尴尬。

柱子大哥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应了一声便朝我指的方向走去,好巧不巧,我的手机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柱子大哥一脸傻笑地走回来,把手机放在我的右手上,笑道:“小兄弟,手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玩手机游戏呐!”

我……TM谢谢你……一片黑暗中,他看不到我疯狂翻白眼的表情,大哥,有信号吗?有网吗?我还玩个锤子的游戏?!把手机装进口袋,我勉强哼唧一声,代表我对他的问候。

“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长胡子老头捻着胡子走到石门面前,敲上一敲,莞尔一笑:“把c4炸药拿来炸开这石门,”说着还真有两人从背包边拿炸药边上前操作。

“可是,这c4炸药威力巨大,倘若墓室被毁……”女老大犹豫道。

“并不需要太多的炸药,老夫看过,这间墓室绝非主墓室,不可能存在承重墙,将炸药放至石门正中央最佳位置,石门轻扣有淡淡回响,说明这石门后的物体与石质相接近,阻隔并不厚,以我们的人力可以搬动。”长胡子老头笑着看着组装炸药的人员组装完毕,伸手示意。

“好,大家尽量远离石门!”女老大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离着那石门远远的,纷纷跪地俯首抱头。

我着急地拉扯柱子大哥:“大哥,帮我翻个身……”

“嘭——”一声巨大的响声从我身后石门传来,一时间石块,飞屑四下溅开,溅在我身上时,感觉自己在洗凉水澡,千百年地下的阴寒让这些石块灰尘都潮湿无比,由于没能捂住双耳,我的耳朵受影响开始长期且不间断的耳鸣,现如今的我眼不能观,手不能摸,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几乎与废人无异。

有人在摇晃我的肩膀,用手电筒照我的全身,我皆无反应,清凉的液体从我的双耳簌簌流下,我用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捻开,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是腥腥的血味。

浓重的尘埃散了好久才落下,可以看到石门已然炸开,里面是几十块砖瓦堆砌的隔断,为什么要这样堵住石门?莫非是珍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那些黑衣人纷纷拨开那些砖瓦,我此时异常冷静,如果最开始他们说看到东北方,也就是这个石门前当时存在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那刚才从东南石门出去的时候,那个白色不明生物去哪里了?可以说,现在这个墓室可谓是空无一物,一具或者半具骸骨都没有,所以排除湿粽子干粽子的可能性,这墓室的脚印清晰可见,只有从西边往东边的脚印,却没有东北方朝西边石门走的脚印,首先排除那抹白色身影进入西边石门的可能。再其次,那抹白色在我们进入东南石门后也是不可能进入东北石门的,因为当时那石门完好无损,后面的砖瓦也均在原位,排除了进入东北门的可能性后,那它进入东南石门的可能性直接pass,因为我们进入石门后并未有人跟着过来,并且我一直守在那石门后面,如果石门被推开,我会听到声响。

如果不是什么举世高人利用乾坤大挪移生生遁地而出的话,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也是让我细思极恐的可能,那抹白色身影可能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它绝对不是人,并且存在某种形态能被别人看到。

回想起来,这个墓似乎一直在跟我作对,直白点就是欺负、吓唬,为什么我总能碰到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女老大那边的人却是平平安安,一次两次可能是我运气不好,三次四次算我倒霉,但这都不晓得多少次了,这种被特殊的对待真心让我怒发冲冠,我回想起之前长胡子老头对我说的“你跟这里一定有很深的渊源,不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到这个地方。”

“到底是什么渊源呢?”我喃喃道。

一抹清亮的手电筒光束照射在我身上,有人在晃我的肩膀,我转回头来,愣愣地看着那光源,那光线下凑过来一张大脸,柱子大哥无不可怜同情兮兮地瞅着我,又瞅瞅我正在滴血的耳朵。

他向我确认了我失去听力后又消失不见了,远处可以看到那面石门的背后随意摆放了十几块硕大的原石,真被那胡子老头猜中了,那些黑衣人正辛勤地一块块搬开石头,我正打算挪开一步,只觉一只冰凉的手轻抚上我的脸,一口凉气直入我的耳朵,只听那声音就在耳边,那手也在身边。

“王上……”

该死,我不是聋了吗?

10

“你是谁?!滚出来!没完没了的!啊!”南木像疯了一般四处跑着,他甚至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四周上下照着。

“南木小兄弟,你在找什么?”柱子大哥上前问道。

“他莫不是疯了?”女老大诧异道。

“小兄弟这恐怕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长胡子老头正捋着胡子想着什么。

只听那边喊道:“石头搬开了。”

一行人的注意力从南木身上转移到墓门后,可以闻到那门后有微弱的灯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最前头的几个黑衣兄弟见如此,竟然互相被吸引一般魔怔地抬脚走到里面去,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左顾右盼。

“南木小兄弟快走吧,一会儿跟不上了。”柱子大哥抓住南木的胳膊,就朝众人那边走。

南木却一手挣开他,喊道:“别去!会死的!”

谁料话音刚落,石门里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柱子大哥扯着南木凑过去,只见那几个兄弟被两侧石壁内侧孔中射出的长矛箭贯穿身伤,血溅石道,一时间墓室里浓厚的香气和着血腥夹杂在空气中。

长胡子老头见状连忙命大家戴上防毒面罩,并说这香气有毒,等香气淡些再行进入墓室。

女老大却大怒:“你们这些旁边的为什么不把他们拉回来,拿他们试道,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众人皆不言语,柱子大哥边戴面罩边想南木刚才说的那句话,他看着旁边蹲在地上似乎已经游离到另一个世界的南木,皱着眉拿出面罩给他戴上,又把刚才南木说的话同长胡子老头和女老大说了。

只见长胡子老头上前掀开南木的面罩,南木双眼迷离,低垂着头,面色苍白,与刚见他的时候判若两人。

长胡子老头看了看南木两耳躺下的血迹,问道:“南木小兄弟,能听到说话吗?”

南木竟然看着长胡子老头轻轻点点头,长胡子老头又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安全地过了这墓?”

南木用极小的声音念道:“不要摸墙。”

他开口的幅度几乎为零,柱子大哥在一旁看着后背直凉。

正在长胡子老头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南木自腹中涌起一番呕吐物,他鼓起嘴,下一秒就毫不留情地喷泻在长胡子老头的面罩上,场面瞬间尴尬至极,一时间,南木仰头倒了下来,不省人事,女老大竟然也跟着倒下去。

长胡子老头清理完呕吐物又连忙去把女老大的脉,女老大一倒,众人瞬间慌乱起来,没有人再去顾南木的死活。

片刻,柱子大哥问长胡子老头女老大怎么样,长胡子老头皱眉:“摸不出来脉象,实在是诡异。”从怀里取出两株不知名的草药,白花柄上沾着一滴红,他把这物件往女老大头顶和心脏处转了转,又将怀中一小瓶露水沾了几滴,喷在女老大身上和头上,不知是长胡子老头效果管用还是被四周几道手电筒的光照的,女老大竟然缓缓睁开双眼,她是一个模样清秀、平淡的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珠,鹅蛋形状饱满的面型,白皙的脸蛋上有淡淡绒毛和毛细血管的分布,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会是几十个大男人的头头。

看起来方法有效果,长胡子老头又用这办法唤醒了南木,他只问南木,可曾记得有人对他说了什么,谁料南木迷迷糊糊只记得有人对他说了句“王上”便睡过去了,并且不曾做梦,将之后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

长胡子老头闻言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冲大家大喊:“此地有古怪,速进石门!”于是大家纷纷整理行装,戴好面罩,一个接着一个小心渡过了石门口,看见了里面被乱箭射死的兄弟,个个哆哆嗦嗦,绷紧神经,南木更是反应过度,由着柱子大哥拽着拉着,闭紧双眼才经过那些兄弟身边。

11

此时我们已经到达这间墓室的中间位置,墓室并不大,上下左右整整齐齐摆放了大概……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差不多一百座棺材。

这儿比之前的阴儿房、乱葬岗装潢要好了许多,虽然每个地方都很普通,只是单纯的石头堆砌,但是现在竟然有灯了,两旁每两个棺材就有由上至下垂下的灯座,灯座上放着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温暖地照亮这个狭小的空间。

我缓缓地松了口气,想问柱子大哥要块压缩饼干吃,谁知道他却摇摇头拒绝了,我正想问理由,那边一直穿梭于各个棺材的长胡子老头却大叫一声不好,身边那些黑衣人顿时开始躁动,连带着我也不饿了,只见长胡子老头两步并作一步朝我们跑来,中间还差点摔了一跤。

“怎么了?”女老大率先问道。

“这墓有蹊跷,整一百座棺材,各个均用钢钉钉得死死的,唯独只有五行五列的棺材是打开的,而且里面什么也没有!”长胡子老头派人立马去前边找出口。

“也就是说,这里还有一个活粽子?”女老大的声音低了些。

“活……活的?!”我听得肝颤,连忙用胳膊抱住我自己,墓室这边是封住的,想来那只不知身在何处的活粽子只能在前面等着我们:“要不……要不我们先原路返回看看?”

女老大听了我的建议,语气中满是失望:“南木,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我们还是要往前走的。”

我抬头看了看身旁的柱子大哥,他看向我这边的方向,又转头扭到一边去。

突如其来的冷漠让我一度尴尬不已,的确,我这话讲的毫无时机,挫败人心,让人瞧不起,于是乎我赶紧打圆场:“老大,你误会了,我是怕咱们遇到危险,为了搞研究把自己搞进去就不划算了,大家待我不薄,我应该去前边探探路。”于是乎,话音刚落,我便昂首挺胸地掏出手机,用颤抖的手点开手电筒,快步走到队伍最前面,直至离开队伍,一边用光打量四周,一边瞅着我手机仅剩10%的电量,太狠心了,竟然没有人叫住我挽留我,一会儿问问柱子大哥有没有手机充电器之类的东西,连手电筒都不好意思借别人的。

想来这一路上若没有女老大一行人的照顾,恐怕我早是死人了,感恩之心必须有,等我手机充上电了,就给他们发个大红包,嘿嘿~哎?不对,没有网。

也不晓得从我下井到现在多少天了,不晓得爸妈回来看见我和祖母不在家里是不是报警了,他们应该很想我吧,我也好想他们,如果知道他们上次出门前那一别可能就是最后一面,我是断然不会光玩游戏不同他们讲话的,还有孤狼那小丫头在哪里呀,你可是要带我出去交任务的呀。

再看看手机,嗬!8%的电了,用光扫过前面还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尽头,两边也都是光秃秃的石墙,奇了怪了,这前面的墓室这么小的挤着一百座棺材,现在这后边又这么空,太不会设计空间了吧,不过古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多人,完全不必为了地界发愁,我一边走着一边百无聊赖,回头看看远处,竟然有一小束光朝我这边移动过来。

温暖顿时洋溢满怀,看来他们还是在乎我的,不愿意丢下我,我回头一看手机的电量,3%?!

怎么办?马上要关机了,我快速朝那一小束光跑去,边跑边关上手机的手电筒模式,谁知一个台阶没注意,我连人带手机摔了出去,手机摔在离我八十来米的地方,这一下疼的我都叫出来了。

我慢悠悠地走到手机旁边,看着手机灯光下满屏的碎裂,不禁一百万匹草泥马在心中奔腾,又要换手机了。

无意中,我朝右边瞅了一眼,霎时间,我的气被生生憋了回去!

12

南木的右侧石墙上有一抹白色,虽然只是一瞥而过,南木也发觉出不对劲,这一路上他可从未在石墙上看到什么白色的东西。

他把视线固定在那个地方,脖子以上的部位动也不敢动,大气更是不敢多出一口,手指飞快地按动着手机,解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立马照在之前有白色的地方。

可他面前除了黑黝黝的石墙再无他物,不对啊,自己明明清楚地记得自己看见了,怎么会?难道在这里自己的眼睛也会骗自己?

自己的手机正在无声地自动关机,再次沉浸入黑暗的南木紧绷起神经,他反复思考刚才的画面,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秒印象,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刚才绝对有一个东西,是白色的,而且还会自己动,刨去被风刮动的可能,只能暂时确定,它很有可能是那一百座棺材中跑掉的那一具尸体。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遇到这该死的东西,南木暗骂,下次就算拉一个人他也绝对不会一个人行动,唯独令他欣慰的是自己的胆量大了许多,可以说是异常镇静。

他慢慢挪动脚,让自己缓缓转过身去,迎接那个光点的到来。

是柱子大哥,他把手电筒的光照在南木身上,问道:“南木小兄弟,你没事吧?”

南木看着那光,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眼睛平静如同死水,他不明白该不该把自己看到的告诉柱子大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驱使他张口,左右摇头:“我还没有找到出口。”

“别担心,老大他们在后面呢,”柱子大哥把手电筒递给南木,从背包里找着东西,果然,朝那边看过去,会看到些许零星的光点,柱子大哥从背包里找到一小块压缩饼干极速递给南木:“这饼干快点塞进嘴里去,这里沼气太浓,你要是掀开面罩会中毒。”

南木握着那块压缩饼干,心头一暖,小心地放进裤子口袋,他现在并不饿,这块饼干一定要省着点吃,柱子大哥已经没有多少吃的了,自己不能总是拖累他。

“刚才……”南木开口道。

“怎么?”

“刚才……刚才我又摔了一跤,手机碎了屏还没了电,真是……”南木苦哈哈地笑着活跃气氛。

“南木,你长得特别像我一远方表弟。”柱子大哥接过手电筒,两人并行着往前走着:“他和你一样,也特别爱玩网络游戏,他妈成天去村口的网吧逮他去,后来上瘾上到连学也不上了,偷钱去上网,再后来被人逼着进了少管所,在里面得了脑癌,他爸妈最后也没能拿钱给他治病,临了还拉着别人的手求着再玩一次游戏。”

南木闻言,陷入沉默。

“南木,我是没有碰过游戏,不过那玩意儿有那么好玩儿吗?”柱子大哥问道。

“……更多的是成就感吧,在真实世界里得不到的荣誉,在电脑上可以轻松获得,还有现实中不存在的朋友,在游戏里会和你并肩作战,那种感觉真的超级给力,”南木说到最后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了。

“可人还是要活在现实世界里的啊,总不能你在游戏里喝一口水,你现实里也能喝上水,况且现实世界的人目的可不像游戏里那样单纯,只有存在共同的目的人们才能短暂地联合起来。”柱子大哥叹息道。

“就像现在这样是吗?大家都想着赶紧活着离开这里,也不晓得你们的研究怎么样了?”南木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队伍。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大可不必走这一趟。”柱子大哥看了看南木,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柱子……”

“南木小兄弟,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吗?或者是梦想什么的?”柱子大哥一口打断南木。

“嗯……我想做个无私的好人,帮助别人,成全别人,当个英雄,但现在的我还不够强大。”南木叹息道。

“出门在外,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况且你是被迫来到这里,帮你一把是应该的,”柱子大哥拍了拍南木的肩膀,安慰道:“况且我想我们离离开不远了。”

“此话怎讲?”

“你看前面!”柱子大哥指着前方一片漆黑说道。

大近视南木小朋友眯着眼睛左瞧右看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东西。

柱子大哥看了看南木,略带无语地讲:“南木小兄弟,出去了你可一定要去配个镜子。”

南木无奈地跟着他往前,一座石门渐渐映入眼帘。

“旁边没有别的门了吗?”南木问道。

“我们去找找,”说着,两人顺着石门由北向南来回巡视。

“柱子大哥,你家是哪里的啊?”

“陕西。”

“你家里人放心出来做研究吗?”

“五年前饥荒,家里人都饿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柱子大哥的语调相当平静。

“啊,对不起,对不起。”虽然看不到柱子大哥的脸,南木也知道他现在脸色不好。

“没事,其实挺好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柱子大哥停住脚步:“到头了。”

他们转身由南向北返回,这时南木又想起刚才他遇到的那个白影,他在思量要不要告诉柱子大哥。

“奇了。”柱子大哥大叫道。

“怎么了?”

“刚才……刚才的石门去哪里了?”柱子大哥已经慌了,他用手电筒来回地照。

南木心头一紧,搞不好是那抹白影捣的鬼,他向四周望去,全然没有零星的亮点,女老大他们没有跟着?

柱子大哥又朝南边跑去,此时南木独自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他的心脏犹如坠入无底的深渊。

为什么呀,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看着柱子大哥那抹光亮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心中不由得叹息,若是此次得以生还,定不要跟着柱子大哥了,凡是和自己有关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南木!快过来!”柱子大哥大喊道。

南木跟过去,柱子大哥快步沿着墙缝走着:“刚才那石门明明在南方,现在却跑到北方。”

“什么?!”南木惊得停住脚步:“你确定是那个石门?”

“不确定,但现在只能进那个石门,否则只能原路返回,”柱子大哥向远处望去。

“石门怎么会自己改变位置?莫不是有人设置了机关要害咱们?柱子大哥,先联系女老大他们在哪里吧?”南木紧张得肚子咕咕叫,他用手摸摸裤兜里的压缩饼干,没舍得拿出来。

“我包里没有装着传呼机,”柱子大哥低头有些沮丧。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那座石门面前。

南木低头仔细观察柱子大哥用手电筒扫视的地面,全是被厚厚的尘土覆盖,没有一个或深或浅的脚印,而柱子大哥则仔细端详这石门上是否存在指印,他情不自禁用手轻推了下石门,怎料这石门竟被轻易推开了一条缝隙。

柱子大哥回头看了看南木,又小心翼翼地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只片刻便转头对南木说:“进不得,这里面的沼气比这外面还要浓!”

南木凑过去,虽然啥都没有看到,却感觉阵阵阴风从石门里飘出来。

13

这风竟然吹得我心里有些许春心荡漾,只因为这风软软的、轻轻的、柔柔的、凉凉的、香香的,我闭上眼,这风好似在抚摸我的身体,又像是少女在与我拥抱。

我顿时忘却了一切沉醉其中。

“喂喂喂,南木小兄弟,清醒一点,怎么你困了?”柱子大哥见我一动不动,忍不住用拳头锤了我一下。

“没有没有。”虽然回了话,但我的思绪还是忍不住地神游。

“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不行再退出来去找老大他们,”说着,柱子大哥转身小心探进石门里,用手电筒左右张望。

我也习惯性地紧跟他身后,踏门就要进去,怎料柱子大哥竟然原路往回退,一脚正正地踩着我的脚板,我当即“啊”地一声喊了出来,柱子大哥像遇到鬼一样,拉着我一起把石门关上了。

“怎么了呀,你看到了什么,柱子大哥?”我吃痛地蹲下身捂着脚板问道。

“没,就是挺不好的东西,”柱子大哥支支吾吾说着,脸一直朝向石门的方向。

“唉,那咱们就在这干呆着等死吗?”我发现鞋带被踩开了,伸手去系鞋带,却发现自己之前被蛆虫侵蚀的左手已经僵硬到动不了,不免一丝悲伤浮上心头。

“南木,咱们一定要出去,我不想死,不想现在死,更不想在这里死掉。”柱子大哥的语调异常严肃,他蹲下来,用嘴叼着手电筒在包里疯狂找着什么,他从包里取出一把刀和一根木棍,把木棍扔给我,刀别在腰间,抽出54手枪,装子弹上膛,我右手紧握木棍手里直冒冷汗,我滴妈呀,这仗势是在里面瞅见了什么?

我不禁又想起那个白色身影,待柱子握好手枪,背上背包,那石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这一切发生太快,就着手电筒的余光看过去,从石门里探出一两个脑袋来,我看着这一幕属实吓人,但随后就放松下来,是长胡子老头和女老大他们!一颗紧张的心脏总算是放下来了,但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女老大的右手竟然止不住地流着血。

他们出来的也急,刚跑出来就迅速把石门推上,并且让几个人看着四周,好像那石门里有着什么妖魔鬼怪。

女老大脸色苍白地说他们当时顺着墓道一路向西,到头来未见我们踪影,只见面前一道石门半开,以为我们已经进入石门,里面没有找到我们,却发现了五十座棺材,他们试着开棺,却惊扰了守墓的一条碗口粗细的青头大蟒,一口咬中女老大的右手虎口,虽无毒性,但伤口颇深。

我听着有点纳闷:“这都几千年了,这活物是如何过活的?”

“那墓道下有入水出水口,大小如同人腰粗细,想必那大蟒可以通过管道通向之前的乱葬岗,以尸为食,”长胡子老头一边给女老大清洗伤口一边说道。

“去……去乱葬岗吃……”我胃里又是一阵翻涌,看来那乱葬岗原先死的人更多,否则可供不了一条蛇吃一千年的。

柱子大哥连忙问道:“那老爷子,接下来咱们怎么走?”

长胡子老头不语,只是低头给女老大包扎伤口。

柱子大哥将南门挪到北边的奇怪事讲了后,长胡子老头停下动作,让我接手给女老大包扎,他要随柱子大哥去看看,我接过纱布,看看女老大毫无气色的脸庞,不禁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女老大两眼朝上瞪着我,在这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格外诡异。

“想你应该是在大学校园里读书的年纪,却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我不免感慨道。

她闻言白了我一眼:“我已经25了,还有,我在这里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像你这个年纪就将自己的生命押给考古事业的女生,我真的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真是让我‘狼牙山五壮士跳崖——五体投地。’”

14

“老爷子,就是这里了。”柱子先带老头来到南边:“当时我们是走到南边石墙的尽头,也就是这里,再转头,不远处那个石门就……”

这下柱子大哥讲不出话来了,因为刚才他用手电筒指向那个方向,一个石门赫然立在那里。

“这……怎么可能?刚才明明没有门的,不可能!”柱子大哥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假如你当时没有看错的话,那这应该是个双墓穴的墓室,进口两个,但一旦一个进口被打开,另一个只能闭合,用来迷惑盗墓者,其消失和出现的动静极少可能被人发现,但是你若是用手指去敲还是能敲出来的,但正如南木小兄弟所说,不能碰着这里的墙,墙上涂有剧毒,所以你现在去叫大家过来,咱们走这个门,也许能出去,咳咳咳……”长胡子老头捋着胡子,低头猛咳一阵,又再次抬头看向那石门,陷入沉默。

“怎么了,老爷子,你也受伤了?”柱子问道。

“老夫只是纳闷,从这些墓可以看出这些棺椁里都不是地位显赫的侍女,为何要设计如此精妙的机关,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咱们所在的墓为阳墓,棺椁一百座,而面前这个双墓穴里分别存放五十座棺椁,属于所谓的阴阳相平,假如之前我们看到的棺椁少了一具尸体,那想必这石门内应该也少一具尸体。”长胡子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罗盘的物件,只见那罗盘上的指针竟然自断两截,他握着这罗盘,双手不住地发抖,嘴里嘟囔着:“不妙不妙,此地不详。”

柱子大哥见状连忙安慰道:“老爷子别担心,咱们先休息一下,您肯定是刚才吓坏了,您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叫他们过来。”

片刻,人们都集中过来。

“大家听好,待会儿进了这石门,谁都不准发出声音,分开找出口,找到后用手电筒光束沟通信息,明白了吗?”女老大说完话利索地用左手戴好面罩,高举右手向前一挥,众人立刻开始行动。

希望这次不要出事啊,南木看着这道石门,心里直发慌,他又朝身后四下张望确定没有那个白色身影后才跟着队伍进入石门里面去,迎面而来的是另一种黑暗,南木通过大家手电筒的照射大概能看清这座墓室的全貌,和刚才那座百人墓的构造大致相同,各个棺材排列一致,唯有最中间的一座棺材开了盖,他们行走在比墓坑高十几米的位置,从上至下用强光手电筒可以将一切照的清清楚楚,那个棺材可以确定是空的!

南木心头一凉,脚上被没系好的鞋带一绊,他直直地倒在地上,他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来,拿手电筒去照他的脸:“喂!嘛呢快起来!”

就在这时,黑暗中一只大手从他们身后的岩壁滑下来,以完美的弧线优雅地取走了南木前面人的头颅。

南木看见自己的鞋带松散的落在两边,尴尬地冲后面那人笑道:“嘿嘿,不好意思,是我鞋带开……”未等他说完,大量的鲜血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飞散开来,四周人群如同沸腾的开水纷纷叫喊着:“是老爷子!快跑!有东西在上面!”

南木回过头,一具无头尸体倒落在面前,脖颈断裂处淌着血,再看衣服,确实是长胡子衣服的,南木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残忍的杀人现场,而且凶手他还没有看见,小腿肚子一个劲的转筋,他哆嗦地站起身,胃里一阵翻涌,他身后的人全都越过他跑到前面去了,不远处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往前走,头却一直朝着长胡子老头的尸体看,生怕那尸体突然动一下。

一行人顺着墓道一直往前跑,这时候大家谁也不顾什么组织纪律了,边跑边小声嘟囔着什么。

这时候,南木的脑海里一直是刚刚死去的长胡子老头,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记得刚进石门前,长胡子老头还特意朝自己看了一眼,没曾想那竟是诀别。

“快照出口!”女老大回过头大喊道。一时间众人如同被追杀般四散逃离,只剩下南木一个人无助地站在原地,呆呆地举着手电筒与女老大相对而视。

女老大的眼里逐渐慌乱,仿佛头上一道保命符被强行撕开了一般,她四处张望,视南木如同旁骛。

猛然肩上一沉,南木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地一声巨响,他木讷地转过头,视野里一片黑暗,现在他连把手电筒转向身后的勇气都没有,好在听见柱子大哥沉稳的声音他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南木小兄弟。”

南木刚要作答,柱子大哥又去跟女老大说话去了。

不远处传来人们找到石门的声音,众人纷纷聚合到一起去,南木也抬起几近僵硬的脚步跟过去。

只听到耳边飘过一句凉凉的女声:“快走。”那声音竟然携裹着一丝凉风,在这死寂沉沉的墓室里!

此时,南木的恐惧仿佛从喉咙溢出来,他再也顾不上许多,拔脚就跑,见众人都围着那石门往前推,他钻进去,和大家一起推。恐惧感消散了不少,沉重坚固的石门被他们一点点推开。

现在的南木,有且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石门被推开,他忙不迭地地钻了进去,可以看到面前是一条狭窄的甬道,两边石墙上刻画着大幅砖画,颜色虽然是浅淡了些但还是能看出来这里的环境远比之前要好上许多,只是这里沼气更重,甚至用强光手电筒也照不到尽头。

“喂!你丫的光推开别忘了把门合上啊!”正推门的一个小哥朝南木叫道,南木闻言回过神,关上手电筒跟他们一起把石门退回原位。

“大……大家原地休整。”女老大有气无力地命令道,与之前的气势截然不同的慌乱。

“刚才老爷子是被什么东西弄死的?”

“不知道,但我看见那东西是直直地朝着老爷子去的!”

“猴子没事吧,毕竟是老爷子……”

听见他们的话,南木刚喝的水一口喷了出来。

15

我又陷入漫无边际的恐惧了。

妈的,我就站在长胡子老头的正后方,要不是被脚下鞋带绊了一下摔倒了,那……那死的人不就是我了吗?

难不成,真是我拖累了长胡子老头?这家伙,人家对我也挺好的,我看向不远处正在安慰女老大的柱子大哥,一丝难过拂过心扉,紧接着又是无名的愤怒和极度的惶恐。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这里就像是跟我有仇一样,定着位地要我死,不是吓我,就是淹我,真心受不了,我的天!

我快速掀开面罩,朝嘴里塞了一块压缩饼干,随着压缩饼干进到嘴里的还有腥臭的气体,呛着我直咳嗽。

这什么味儿?腥臭的让人头晕,我用力晃晃头,拼命想保持清醒,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不远处的女老大头朝向我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头皮发毛,柱子大哥看看我又看看女老大,不明所以。

她这不会是感觉到什么了吧?我缓缓走上前,小声说:“老大……你……你别太伤心了。”

胃里又是一阵翻涌,我摸着胃的位置,意识有些模糊,再回头,却对上女老大那双阴冷的眼神。

“老大,这里沼气太大,先把面罩戴上!”柱子大哥上前把面罩递给女老大,怎料她竟然毫无反应,就这么瞅着我,好像非得把白眼翻出来才行。

“老大……”柱子大哥又叫了她一遍,还未等他讲完,女老大猛地举起手刀,朝我的脖颈处刺过来,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我没有时间反应。但也在同时,女老大瞬间失去意识,那手刀的刀刃顺着我的外套浅浅地滑下去。

这一刻我也猛然惊醒了,我看着倒在地上的女老大,再看看柱子大哥,发现他也在看我,回头,发现其他人也在看我。

柱子大哥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扶起女老大,使她躺下,上下仔细检查有无伤口,站起来就问道:“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怎么回事呢?我朝柱子大哥摆摆手,看向别处,女老大为什么不说话还摘下面罩,莫不是中毒了?她那模样真是相当不正常,不会醒来还要拿刀砍我吧。

肩头一沉,柱子大哥把我叫到一边,小声问道:“你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没的吗?”

“我没看见,后边的人说是从上面飘下来一个……你怀疑是我干的?”我话到一半回过味来了。

“南木小兄弟你误会了,我知道你做不出那种事,”柱子大哥凑近我说:“现在没有领队了,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是等老大醒来还是咱们先去探路,我在想。”

奇了怪了,我什么时候地位高到连柱子大哥都要朝我问意见,心底萌生了一种淡淡的自豪感的同时,我回了句:“我也不知道啊。”

“南木,难道没有人跟你说什么的,比如说……不能碰墙之类的。”柱子大哥又凑近了一点。

我想起刚才耳边飘过的那句“快走”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见我没有搭话,柱子大哥转身朝众人走去,边走边说:“大家先收拾一下,十分钟后往里边走,”这次没有人回应他,大家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当初近百人的队伍现如今连一半也没有,真是令人唏嘘,我靠着墙壁又坐下来,闭上眼睛回忆。

杀死长胡子老头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何其快的速度和重力才能让头骨和脖颈快速分离,呈现出完美的切口,如果是有意识的物,为什么在之后并没有袭击我们,把它说定为那座墓坑中间少的那具尸体似乎更为合理,但是如果再细想一下,一具尸体至少要操作工具才能达到那种效果,除非它是神魔。

但是来了这里之后,我这个无神论者对妖魔鬼怪的概念出现了动摇,毕竟这里发生的事情颠覆了我的认知观,不知道下个地方又会有什么样的死法等着我。

“时间到了,走吧!”柱子大哥喊了一声,把女老大背在背上,用手去够地上的背包,想背在前面。

我连忙吧缺电关机的手机揣回口袋,上前背起柱子大哥的背包,刚想把女老大的包也背上,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把背包背在自己前方。

“一起走吧。”那声音有些尖细,虽然是男声,我用手电筒照过去,和我们穿着相同的黑衣,体型消瘦。

我看向柱子大哥,他向我解释:“他是猴子,有劲,让他背吧,”如果是在外面,我得被他这称号逗笑,现在只想着活着,顾不上那些。

“照顾好自己,”柱子大哥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看了眼我几乎快要废掉的左手,转身跟上猴子。

16

南木一行人顺着狭窄的墓道继续往里走,但是越往里走,腥臭味道越为浓重,而且这墓道石壁上开始出现桃型小龛与直棂窗,与大幅砖画相连接。

停歇时,南木凑过去看着这些古老的砖画入了迷,没曾想自己还能看到几千年前残留的文化遗迹。

“这个是竹林七贤。”一个声音打破寂静,南木回过头,是猴子。

“那……那这个呢?”南木指向另外绘有龙与虎图腾的砖画,问道。

“哦,那个是龙湖羽人,这些砖画比较符合南陈的审美,也被当时百姓所崇敬,在皇家贵族中广为流行。”猴子随口而说,嗓音尖细的。

“没想到你懂这么多,听你好像和我年纪相仿。”南木忍不住羡慕起来。

“嗯,你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没的吗?”猴子一改话题,弄得南木措手不及,该怎么回答呢,说他是被少的那具尸体所害?他要是问自己具体细节又答不上来,因为自己的确没看到啊。

“他们说你当时就在老爷子身后,”猴子从腿包里取出一把匕首,用手指细细抚摸。

这……这莫不是认为是自己杀死的老爷子?南木盯着摸刀的猴子,咽了咽吐沫,步步向后退去:“不……不是我,跟我没有关系。”

猴子抬头看向南木,缓缓说道:“我也没说跟你有关系啊,怎么,问问都不行吗?”

南木沉默半响,才缓缓说道:“其实我……”

“干什么呢你们?”柱子大哥跑过来说道:“时间到了,集合。”

“没什么。”猴子冷冷地说道,转身向队伍走去。

“怎么了?南木?”柱子大哥问道。

“没什么,感觉这猴子有点怪。”

“他下墓前不是这样的,老爷子是他的太爷爷,这孩子才十八岁,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柱子大哥拍拍南木的肩膀。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对长胡子老头这么上心,想来他连长胡子老头的遗体都没有看到吧。

“让这么小的猴子也参加研究。”这猴子长大必成大器。

“咳咳,是啊,从小培养。”柱子大哥笑笑。

队伍前进时,猴子总是回过头看南木,弄得南木怪瘆得慌,便快走几步,走到猴子旁边,与他同行。

“你的话还没说完呢。”猴子提醒道。

“其实我当时是被鞋带绊倒了,再去看老爷子已经不行了,老爷子是怎么没的,我真不知道,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后面的兄弟。”南木着急解释道。

虽然看不到猴子的表情,不过南木觉得他并没有相信自己。

“怎么可能那么巧。”猴子喃喃道。

“是真的!”南木提高了语调:“当时我就是觉得有东西在拽我一样,其实回头一想,就是我鞋带没有系好的原因,”南木还特地停下把没有系好鞋带的脚伸到猴子面前,这不禁引起柱子大哥的注意。

猴子没去注意南木的鞋带,只是小声说道:“等出去了,我一定找人把他的遗体抬出来。”

南木不禁想起祖母,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猴子直直地看向前方,他不断用手电筒往前照,发现这甬道深的吓人,他在考虑要不要回去带上老爷子的遗体。

“不过像你们这种搞研究工作的,挣钱应该很多吧,毕竟这工作太危险了。”南木问道。

猴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扭头问他:“什么研究?”

“啊?你们不是……”南木正要说什么,柱子大哥过来挤进他们中间,对猴子说道:“猴子,咱们俩换一下吧,你背老大。”

猴子闻言没说什么,卸下背包背起老大,柱子大哥看了看南木,道:“南木小兄弟,再帮老大背一个包吧。”

南木愣愣地点头,接过背包,现在他前胸后背两个大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柱子大哥背着一个包轻松地走在他俩前面,南木想了想说道:“我说之前老爷子跟我讲这个墓有渊源,还真是,我叫南木,这个墓不是南陈的墓嘛,不过这个墓也挺奇怪的。”

“奇怪什么?”猴子开始扭头盯着南木。

“打我来这里就挺奇怪的,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吗?”南木的戒备心明显放下来,他认为眼前这个猴子与自己年龄相仿,又有相似的经历,不禁开始畅所欲言。

猴子虽然比他小两岁,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沉稳和冷静,他看着南木,并不回答。

“你知道我家院后有一口井,又深又宽看起来有点年头,我祖母平时把那井当宝贝一样供着,我是跟着我祖母下来的,但是祖母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南木停下来摆弄了一下背包肩带。

“这么说那口井连接着这座墓。”猴子也停下来看着南木,柱子大哥见两人停住,回头去看他们。

“我知道有一口井,不知道和你家的井有没有关系。”猴子说道。

“什么井?”

“胭脂井。”

17

“胭脂井?”这井还有名字?

猴子听到柱子大哥在喊他们,便不语快步走在前面,我紧跟着追问道:“什么是胭脂井啊?”

“你的历史课上没有讲吗?”猴子大踏步往前走,仿佛身上的女老大轻如鸿毛。

我想说上历史课我不是翘课去网吧就是在睡觉,考试成绩从来没有超过二十分,但又怕丢脸,便把嘴闭上了。

“胭脂井是当年南朝隋兵南下过江,攻占台城,陈后主陈叔宝听说敌兵已进城,与爱妃张丽华、孔贵嫔投入井中,敌兵声称要往井中扔石头,井中三人才有应答,后来三人被麻绳从井中吊出来,张丽华的胭脂蹭到井壁上,所以后人称呼那口井为胭脂井。”猴子一口气讲完,又说:“不过……”

“什么?”

“不过那胭脂井已经在鸡笼山的鸡笼寺立井,你家的井肯定不是胭脂井。”

“鸡鸣寺?那应该是离我家老远了。”我想用手机百度一下那鸡鸣寺,一摸口袋才回想起来手机已经没电了。

“真正的胭脂井已经消失,鸡鸣寺那口井只是新建的,根本不是南陈的井,”柱子大哥停下脚步,回头冲我们说:“但是你们看那是什么?”

说完,用强光手电筒向前照去,我们顺着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矮矮的多棱形石井在那稳稳地立着。

“不……不是吧,刚说完胭脂井,这就出来了?”我浑身开始哆嗦,站在猴子身后,他走我才肯走。

“不可能是,”猴子走上前,沿着那石井左右查看,边看边说:“胭脂井不可能处在离地面三四十米的地下,不,这里距离地面至少一百米,但看这制造工艺确实有年头了。”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四周,并没有石门或者出口,莫非……

“不行,咱们再往下走会越来越没命的!”我急了,因为柱子大哥他们已经把水下探照灯放到井里了,一股从心底油生的绝望和这里至阴至冷的沼气正在逐渐侵蚀我。

这群人可能真的在找死,逃生的出路在上面,他们却一个劲地当地鼠往地下钻,现在逃命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命都没有了研究这那的有个屁用。

谁料,他们几个趴在井边看的人全都叫了一声,显然是被吓到了,我凑热闹地过去看,结果猴子一抬头正好磕在我的鼻子上。他的头倒是没事,我的鼻子酸的直流鼻血。猴子见状忙帮我止血。

“那井里是怎么了?”我问道。

“那井里……全都是血,还有浮尸。”猴子平淡地说道。

我闻言转身就要跑,他一把拉住我:“你干嘛去?”

“我……我回家。”这地方真是没法呆了,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只海猴子的模样,趴在地上开始干呕,上次下水里是不知道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这次已经知道了,我坚决不下水,绝不!门都没有!

“你不找你祖母了吗?”猴子朝我叫道:“你祖母可能还活着,我太爷爷已然没了,但我还是要下去,南木你像个男人一样行吗?!”

他这一叫反倒叫我冷静下来了,我抱着头,闭上眼,如果我按照原路返回,除了毫无意义的新一种死法毫无价值可言,而只有走下去才能得到新的见识,可能会找到祖母,也可能会遇到孤狼:“我……我下去。”

我抬眼发现柱子大哥也走过来:“别着急,得等你的伤口好点了,老大醒了咱们再下去。”我闻言朝他点点头。

身边不少黑衣人坐在石壁边,从背包里找东西吃,边吃边说:“最后一顿咯!”

这话说的我更是心惊胆战,这些人……真是不怕死啊,回头再看柱子大哥正给女老大喂药,而猴子用匕首在地上划着什么,我凑过去,只见他用手电筒照着在画一条蛇。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坐在他身边问道。

“自我们从阴儿房开始,墓室位置开始变得奇怪,我按照阴儿房、乱葬岗、侍从墓、侍女墓还有这里的坐标走向将这五个点连接起来,发现这是个‘之’字型墓宫!”

18

“‘之’字型墓宫?”南木有了兴趣,听猴子继续讲道:“‘之’字型墓宫因为和蛇形类似又被称为‘蛇型墓宫’,为的是镇压一种凶物或是守护某件宝物。以我们所在地蛇头,一级;之前那个墓室是安葬侍女的地方,为二级;在之后是侍从墓,为三级;再之后是有双路叉口的阴儿房,为四级;最后是乱葬岗,为五级。”

“这么说这里的墓还按照陪葬人的等级来安排的?”南木看了看那口井:“那这口井里肯定要比侍女们高一等级的,莫非是皇后、皇妃?”

“我怀疑他们在这井里养了禁婆,”猴子用手摸了摸鼻子,一脸沉思相。

“什么是禁婆?”南木又追问道。

“一种头发很长的女尸,它们喜水怕火,肌肤光滑白皙,据说她的骨头有一种特殊的香味,称为骨香,有使人入睡的作用。在至阴至邪之地用血水长年累月浸泡,可以让女尸自由活动。”猴子回答道。

“那这里的女尸不就是湿粽子嘛?”南木忽然对“肌肤白皙光滑”有了兴趣,甚至有了下井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禁婆不一样,她们虽然是尸体但尚存生前残缺的记忆,而且头发可达数十米长,拥有与活人无异的皮肉,可以说是不死之身了,”猴子低头闭目养神,显然有些疲惫。

“那这井下的禁婆应该还保留一些皇家贵族的优良品德,不会胡乱吃人的吧?”南木站起身,拍拍裤子后面的土。

“不一定,而且与陈叔宝有关妃子,而且和井有关系的就是张丽华,虽然相传张丽华的墓在赏心亭的天井之中,但也不排除这口井的可能性。”猴子耐心地回答着。

“那那个什么叫张丽华的长得好看吗?”

“丽华美人,发长七尺,光可鉴物,性格敏慧,举止娴雅,皮肤白净可当作镜子,可谓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女老大的声音猛然插进来,吓得南木差点当场去世,柱子大哥站在女老大身后,注视着她,默不作声,猴子睁开眼也盯着女老大。

南木打开手电筒,照向女老大,发现她正一脸平静的看着南木。

南木被盯着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打破尴尬:“老大,你刚醒啊。”

女老大朝南木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南木愣愣地走过去,女老大拉着他的手,两人转头渡步而去。

“老大总算是醒了。”猴子重新闭上眼打算眯一会儿。

“不对劲。”柱子大哥皱起眉来。

“你叫南木。”女老大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语气。

“是啊,承蒙老大你还记得。”南木尴尬地笑笑,他摸着女老大的手冰凉凉的,可能女人的手就是这样的吧,不过软软的还挺舒服,女老大这样牵着自己,莫不是喜欢?

“南木,你想不想看看那个张贵妃?”两人走到井前,女老大问道。

南木用手电筒往里面照照,黑漆漆一片,他咽了口吐沫,笑道:“咳,这不管怎么说也得下井吗不是。”

“那我们一起下去吧,我可以帮助你。”女老大平静的声音传来。

“谢谢老大,一直以来要不是你和柱子大哥帮我救我,我可能早死了,所以——”未等南木说完,女老大蹲下身子,两手抓住南木的双腿,用力向上一抬,只听“扑通——”一声,南木头冲下坠入井中。

闻声,众人纷纷把手电筒指向那口井,也只是看到了女老大最后消失在井边的身影。

“他们……他们直接下去拉?!”猴子惊得抬高嗓门,甚至破了音。

“对,没穿防水服。”柱子大哥也是瞪圆了眼睛,回头瞅向猴子。

此时的南木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中只能感觉到有人在抓着自己的衣领,不知道朝什么方向游,他知道是女老大,努力朝水面上游,腥臭的血水灌进他的口鼻,再不离开这里,自己迟早会窒息而死,有东西灌进自己的衣领,绵柔且光滑,南木不想知道那是什么,一道刺眼的光从眼前闪过,南木一睁眼浓重的红色包裹着那道亮光,是手电筒,离自己并不远,南木顺手一抓,握住手电筒照向四周,只见自己的右前方飘着一个眼眶深邃的裸体女尸!

19

这……这就是那个发长七尺的张丽华?我再用手电筒照了照,这张丽华的头发像密密麻麻编织的大网将我包裹住了,周身散发出用嘴巴都能闻到的幽香气息。

这张丽华如果去掉脸还是可以看的,毕竟是裸体的,满足了我一个处男对于女生裸体的一切想象。但这个张丽华不断靠近我,被泡发的嘴唇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当然我也听不见,从她深陷的眼眶看去竟是黑洞洞一片!我是真受不了她一直挨着我,大姐!你让我走吧!我低头闭上眼尽量不去看她。

直到她的脸紧挨着我只有一尺距离的时候,我终于受不了了,抬起手电筒砸向她,我可以确定已经砸到她了。

再抬头看时,她已经离开了,周身又处在一片深红的血海中了,大脑开始缺氧,我连向上游的力气也没有了。

就在我失去希望,身体不断向下坠的时候,一只手托起我的头,女老大的脸凑过来,吻上我的唇,在给我吹气!!!啊啊啊!没想到女老大是真的喜欢我!正在得意之时,女老大用手拉着我朝下游去,可以照见这井下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天然溶洞,洞壁有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洞眼,有的用黑发堵住有的已经被打开。

女老大带着我朝一个大概有人腰粗细的洞口游去,她开始扯堵在洞口的成团成团的黑发,我也上前帮她一起扯,她示意我钻进去,我们就一前一后进入洞中,到达洞的最深处,向上看去又是一个洞,女老大在下面用手抬着我的脚示意我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到洞口,我一冒头,是大口的空气!我吸了一大口,出来忙回去拽女老大。

我们二人出了洞口,用手电筒照这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是密不透风的石墙,没有石门没有出口。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道:“老大,咱们用对讲机叫柱子和猴子他们过来吧?”

“不必了,”女老大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我用手电筒照到她湿哒哒衣服包裹着的凹凸有致的轮廓上,不免一时红了脸,我把手电筒扔到一边,道:“老大,你放心换衣服吧,我绝对不会看你。”

周身又陷入一片黑暗,我转过身,开始脱衣服,用手拧干,老大那边却毫无动静,可能女孩子家动作比较轻吧。

“老大,我想问你个问题。”

“……”

“老大,你为啥这么着急拉我下井啊?”

“……”回答我的是一片寂静。

“老大?”我想转头看看又觉得不方便。

“……”

“老大,就咱们两个人还没有装备,还是叫柱子大哥他们集合吧?”

“……”

老大这是生气了?我懊恼地挠挠头,自顾自地拧衣服,奇怪的是,之前已经废掉的左手已经有了知觉,我来回活动左手,好让血液流动加快,但想到被蛆虫蛀的密密麻麻的虫眼,我还是嫌恶地不想用右手去碰左手。

衣服上布满了腥臭味道,我干脆把衣服摊开在地面上,自己蜷缩在旁边,冻得直哆嗦。

“南木……”女老大的声音传来。

“什么?”我努力抱紧我自己。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女老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到了那里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吧!”

“老大就这样什么都没有拿就下去了?她是怎么想的?大脑坏掉了?”猴子望望井下,焦急万分。

“猴子,你还记得在侍女墓的时候,老大右手受伤了吗?”柱子低着头沉声道。

“嗯,怎么了?”

“如果刚才我没有看错,老大牵着南木的手正是她的右手,而那右手上面半点疤痕都没有。”

“这……”

“右手虎口处那道疤痕很深,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就恢复如新。”

“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先下井去找他们去吧!”

我这老脸已经红了大半,这算是告白吗?“老大,一切都等我们先出去再说吧,等离开这个鬼地方,咱们可以双方父母先见面,”哎呀,未曾想我这一下来,媳妇都有了,爸妈祖母他们看到一定会很欣慰的。

“不……你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女老大突然大喊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用手抓住我的脚就往后拖,我一个大男人竟被她一拖半米。我用脚想挣开她的手,谁料她的手像是冰冷的枷锁一样禁锢住我的脚。

“不不不,老大,你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冷静!”这家伙,女老大是有多爱我,眼看我被拖到墓室的角落,离我的手电筒和衣服越来越远,不禁心中暗骂:老大,你是有多饥渴,我现在除了裤衩什么都不剩了呀。撑起胳膊,我的大腿僵硬到什么都干不了,努力转头向后望去,却是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

20

女老大突然停住了,南木一听没了动静,刚想坐起来,却听到身后传来女老大的声音:“南木……下去吧!”她说罢,便将南木往墙角推,奇怪的是,南木的手脚仿佛被绑住一般不听使唤,只感觉身下的地面松动了许多。原来这墙角是用烂泥糊上的,还没有干。

“老大,你这是要把我推哪儿去呀?”南木忍不住大叫,真受不了老大把他当面团似的用手来回杵来杵去,话音刚落,南木就像是面团一样跌落在下层的石地上,最先着落的是南木的腰背,他的后背就像被针扎般痛苦,听动静女老大也要下来,太恐怖了这女人的爱。

无意中听到有人的声音,不会有错的,是孤狼。南木的眼前仿佛迸发出无限的希望,好巧不巧,眼下自己处的地方有一个正方缺口,透过正方缺口可以看到零零星星的微弱亮光,南木能感觉出黑暗中女老大向自己走来,他头也不回地转身从正方形缺口一跃而下。结果落地时一个脚没站稳,伴随着骨裂的声音,他高声大叫道:“啊!!”

他这一跳不禁吓到了站在下面的人,吓到了女老大,也吓到了他自己。南木躺在地上,抱着左脚迟迟缓不过来。

只听得不远处传来孤狼的声音:“南木?”

还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哦?就是他?”

南木等脚上的疼痛略微轻些时,朝上方那正方缺口望去,那里一片漆黑,莫不是女老大已经走了?

再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身处一片金色的海洋之中,不远处十几个陌生的身影站在那里,说是金色还真不夸张,这里就像是一个金色传说,金墙金地面金天花板,好嘛,细看这天花板上还雕刻着龙纹,这里有一个体育场那么大,真可谓是金碧辉煌。

“南木……是你吗?”一身黑衣女子缓缓朝他走来,刚走了几步就加快了脚步,是孤狼,她显然很高兴见到南木,她上前来蹲在南木旁边打算扶起他:“南木,可算见到你,你真是变样了,我差点没有认出来,这十几天我们一直在找你。”

是啊,我自己确实变了样,别的不说,就是我的身材,至少瘦了十几斤,天天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上跑下窜,跟耗子一般天天血水里游,泥土里打滚,到现在连衣服都没有了,没想到这竟然一下子过了十几天。

南木用手捂住胸口,难堪地说道:“是啊,没想到我们还能碰到,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南木,可算是遇见你了,”一个粗犷的男音传来,南木抬头望去,一个留着板寸戴着独眼眼罩的黑胡子男人映入眼帘,那人身穿貂皮大衣,嘴里叼着烟,瞧着南木嘴角微微上扬。

“这位是……”南木莫名其妙地看向孤狼。

孤狼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江西关口的孙二爷,也就是我的雇主。”

雇主,也就是那个雇佣孤狼来抓自己的人,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南木只想仰天长啸,老天待自己不薄。

“南木小兄弟,你别害怕,我孙二爷请你来只是让你帮我个忙,毕竟我们没有血海深仇,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那孙二爷努了努嘴,旁边一个穿黑衣的手下便拿来一件新衣服给南木穿上,又将他扶起来。

南木心里有点纳闷这帮人怎么和女老大他们都穿着差不多的黑衣?莫不也是搞研究考古的?但这和孙二爷的气质完全不符合啊,再回头,孤狼已经站在孙二爷身后去了。

“谢谢,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帮忙。”南木点头道谢,心说就自己这能力怕是爱莫能助了。

“哈哈那太好了,南木小兄弟可想离开此地?”孙二爷叉起腰,用手摸着自己光滑油亮的黑胡子。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拼了命地想。

“那我们这一众人,”孙二爷指着自己身后的一帮兄弟:“可全都要仰仗南木小兄弟啦!”

南木目瞪口呆地看着孙二爷肆无忌惮的笑脸默默掉线。

21

孙二爷莫不是太看得起我南木,难道孤狼没告诉他我南木的综合实力几乎为零吗?况且他这里人手看起来相当有实力,个个膀大腰圆、壮如盘牛。

让我不禁开始担心柱子大哥和猴子他们怎么样了。

这孙二爷亲切地挽住我的肩膀,一直往前走,边笑边说:“实不相瞒,南木小老弟,下这墓前我也是对这里了解了一番才过来的,这南陈墓的末尾就在前方了。”孙二爷示意我往前看去。

我抬头看去,不远处,一座高大大概五六人高的黄金门伫立眼前,门上雕刻着大小不一的龙纹。

“过了这门就能回家?”我惊喜万分。

“但前提是要打开这门,”孙二爷笑道:“我在这里快半个月了,始终没能入得此门,只是悟得机关所在,”话毕,他走到黄金石门面前,弓起食指轻扣石门三下。

身后一座石台陡然升起,上面赫然写着二字:“一滴。”

“这是什么意思?”南木瞅了瞅那字。

“这座墓室是专门为南陈后人留下的墓地,其中珍藏宝物要其后人存在才能得到,南宋、南齐、南梁、南陈四朝宝物尽数放在我们前面,南殿之中。”孙二爷瞅着我,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

“我真的只想出去,宝物一概不要。”我打断他。

“但我要!”孙二爷一把搂住我的肩头:“你想出去,我要宝物,我们现在出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割开你的手指,放一滴血在这石台上,只有你的血有用,因为你是南陈后人。”他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道。

“我?”南陈后人?我突然想起祖母之前跟我提起我是南家第五十儿代传人的事情,莫非是真的?

“孙二爷,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其实有些是谣言。”我有点犹豫的捏起手指头,虽然是一滴血,但划破手指还是疼的一批。先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能出去,万一那孙二爷是骗人的呢。

“看来,南木小兄弟这是不想出去了。”孙二爷冷笑道。

“怎么了,南木?”孤狼的声音传来。

“没有。”我低下头。

孙二爷看了看我们转身往回走。

“你瘦了一大圈,手怎么变成这样了?”孤狼握住我的左手,说着就卸下背包找碘酒给我消毒,一时之间所有的委屈涌上胸膛,我撇开脸,左手任由她握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孤狼不像女老大的手冰冷而柔软,她的手温暖而坚定。

“你的手应该是被虫蛀过的,血液不通开始长脓,发紫发涨,再不消毒就不能要了。”孤狼仔细地帮我上药。

“这一路过来,我遇到了好多妖魔鬼怪,个个都想要杀死我,我还奇怪是为什么,”我纳闷地皱起眉头:“难道南陈后人就那么招人恨吗?”

“葬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恨陈后主陈叔宝的,你既然是他的后人,它们就把你当成了他。”孤狼帮我缠好纱布。

“我就是我,陈叔宝是陈叔宝,我们怎么可能一样呢?”

“但你却留着陈氏一族的血液,这里的冤魂都会记得那种血液的味道,”孤狼望向高耸凸起的石台。

“我就纳闷了,陈叔宝不就是躲在那叫什么……哦对胭脂井里被敌人抓起来了嘛,这难免啊,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人讨厌他,恨他。”我的气无名冒出来,这简直就是欺负我老陈家没人。

孤狼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我:“你没学过历史吗?”

“没……没学好……”我的气焰一减大半,丢人!丢人!又出来丢人了!

22

“是这样的,陈叔宝上位后修建皇宫后院为后宫嫔妃,这座墓宫就是他为自己修建的,不理政事,荒淫享乐,饮酒作乐,日饮一石酒,简单来说就是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软蛋,玉树后庭花就是他的大作。”孤狼解释道。

南木不禁汗颜:“好家伙,这么气人的吗,”这感觉就像在说自己,他起码还能作词一首,自己连个词语都讲不出来。

“这一路上只有你一个人吗?”孤狼问道。

“不是,是一支科考研究队,他们和你们一样都穿着这种衣服,但我和他们走散了,他们人挺好的,待我不错,”南木接过她递过来的饼干,痛快的啃起来,这里没有什么腥臭味,简直是人间圣地。

“南木,在这种地方你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连上我,他们都是出于某种目的地对你好,据我所知,这里还不被考古队发现过,最近进入此墓的是山西一队盗墓者,和我们一样,”孤狼坐在我对面,表情异常凝重。

“你……你们都是盗墓贼?”南木停止了啃食,手里这块饼干突然就不香了,他想起之前几次提出考古研究这类话题时柱子大哥异常的表情,以及向猴子说研究时他的猛然插话。

原来柱子大哥一直在骗他,隐瞒自己的身份,难道是怕他去警察局报警吗?

“没错,之前说杀手之类的话也是假的,我怕你不肯跟我往这边走,”孤狼垂下眼眸。

“那这么说你早知道我家后院的井就是通往这墓的。”南木长吁一口气。

“孙二爷用了五年时间了解这座墓宫,而这最底端便是南殿,里面有孙二爷一直想要的宝物,当得知进入南殿需得南陈后人鲜血时,他开始一代一代寻找你,碰巧得知你家后院和南墓相近,他便派人将墓道和井道打通,当你自井中落下,你的第一落脚点是在井中,后来有人将你抬入南墓第一层。”孤狼盯住南木脖子上细细的血管,从背后暗自握紧匕首。

“现如今谁骗我谁不骗我我已经无所谓了,我真的只想回家。”南木站起身,回过头望向身后的黄金门:“我答应你可以流血,但你也要答应我让我回家。”

“放心好了,”孤狼收回匕首,从怀里取出一个苹果递给南木:“补血。”

滴一滴血还需要补血吗?南木接过苹果随意地放进口袋里,接过孤狼递过来的银针,轻轻刺在左手小拇指上,鲜红的血轻轻点到石台上,果然,机关发动扭转的声音传来,南木和孤狼亲眼目睹黄金门一点点地开出线似的一道缝隙来。

“这么慢吗?”南木皱皱眉,把左手小拇指放进嘴巴里,但是一想到之前这手是被蛆虫蛀过的,嫌恶地一把甩开,再回头,那孙二爷正和手下忙不迭地地收拾行李,准备一跃黄金门。

孙二爷看到南木回头看他,更是高呼:“南木小兄弟,我孙某就知道你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人!”

南木汗颜,怎么着,智商还得经过你的检测?

“这机关自修成之日起恐怕未被使用,零件老化也是有的。”孤狼上前用手一扒拉那门,果然开门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使得南木可以窥见其中风景。

但是里面的状况却让南木崩溃,又是一道黄金门!跟之前那门一模一样!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南木站在门口迟迟未进,孙二爷上前一把扯住南木一边讲:“南木小兄弟,别退缩啊。这可不是老爷们儿的做派。”

被孙二爷提拉着走向那黄金门前,每一步都像是奔赴刑场,依旧是伸出食指在门前轻扣三下,和上次一样,这次后面凸起的石台上写着“一眼”两字,石台上多了一个空洞的石铸眼球,里面空的显然就是把血液流进眼球里。

南木又皱起眉:“不是,怎么还有啊?那后面还有几道黄金门?我总不能流死在这吧?”

孙二爷莞尔一笑:“南木小兄弟,你放心,我孙二爷不会让你四道的,不过这后面有几道石门我还真不清楚,从现在起,我储备的粮食包你食用,供你补血,放心,一点血而已,有助于新陈代谢!”

“好一个新陈代谢!”南木的嘴快撇到姥姥家了。

好在这一眼差不多有拇指盖大小,不足为惧,南木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知道从哪儿开始割破。

“我帮你。”孤狼拿出匕首,抻过南木的手臂,利落地划在南木的胳膊上,南木吃痛地看着自己的血滴滴流入那个圆球眼瞳里。不禁暗自吐槽,果然不是自己的胳膊,随便划拉,何其冷血。

血一滴滴落下,只一分钟,孤狼的耳朵听到机关启动的声音,果断抬起南木的胳膊,朝南木后面喊道:“止血带!”南木转头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五个大汉!

23

止血带快速地递到孤狼的手中,以至于等我再转头,自己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瞧这速度,我不禁啧啧称奇。

“兄弟,吃点儿东西吧。”身后一大哥朝我递来面包和压缩饼干。

这被人求办事,待遇就是不一样,虽然是被人当血包侠吧,我抿抿嘴,道:“大哥,我口渴。”

“我这里有水,很多。”另一个大哥朝我递过来两大袋子水,我拧开盖子,往喉咙里灌,好不畅快。

“小兄弟,我给你打营养液。”另一个大哥将我手臂的袖子挽上去,用酒精棉球为我擦拭消毒,然后将针头扎了进去,我看着那一大袋子金黄色的营养液皱了皱眉。

“我这有水果,记得朝我要。”有一个大哥在后面叫道。

“好嘞,”我本想冲后面招招手,当从这黄金门打开的缝隙看到里面还有一座黄金门时,心情顿时不好了。

“南木,接下来要开始抽血了,”孤狼拿起一管有半个小拇指粗细的针头插进我的右臂,我瞪大眼睛瞅着左边金黄色的营养液顺着导管流进体内,又看着右边鲜红色的血液从另一个导管流出去。

“我去敲门,南木小兄弟,”孙二爷扬起他快乐似孩童的笑脸走向黄金门。

我想站起来,身体一轻,后面那两个大哥竟然一手一个将我抬了起来,我忙道:“大哥们,不用不用,我还能走路。”好嘛,这两个大哥真是壮,等我在一堆人的簇拥下走近黄金门前凸显出的石台时,上面的字让我心口一凉。

赫赫两个大字,“一掌”,还有一个石铸的手掌模样的容器,和正常人的大小差不多。

孤狼爽快地拔出导管,接上新导管,然后将我那一小袋血顺着导管流进那手掌中,我别过头不忍直视,想起口袋里还装着孤狼给我的苹果,手颤颤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来,贴着嘴巴有一嘴没一嘴地啃着。

“太好了,南木,没准我们今天就能出去了,”孙二爷满意地将目光在我与那袋血间来回游离。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幸福如同空气洋溢身边,我看到孤狼收了手,说明门已经开启了,这一切都太顺利,莫非真是天助我也?

孤狼站在门中间,从门缝里往里面瞧了一会儿,回头对准备拔营养液的针管头的大哥说道:“针头不要拔,接着输血。”

我愕然惊在原地,还……还有一道门?孙二爷也有些错然,待黄金门缝开到一定程度,他连忙侧身跑过去敲门,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去,身上都感觉轻飘飘,这黄金门的后面还有多少道黄金门?要是有一百道一万道,不,但凡有十道门,我的命以及我的血都得搁在这,还出去?简直是放屁!

等着那石台自地下上升,定在众人面前,我见状脚一软差点瘫掉,只见那石台中央摆放着一个青铜大鼎,两个清晰的大字直戳我眼球。

“一鼎。”

我目测那青铜大鼎大概有大桶饮料瓶那么大,少说也有一升左右,只觉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脚抽筋,这是要抽死我的节奏!

“孙二爷,”我的声音逐渐颤抖:“咱们可以试试水或者其他东西替代没准也可以。”

“不瞒你说,”孙二爷上前来拍拍我的肩膀:“这半个月我们是试遍了各种东西,水,牛血,人血,甚至是羊肝,都没有成效。若是少麻烦你,我也落得清闲,但我孙二爷向你保证,做完一切你会安然到家,我孙二爷亲自护送你,回到从前的平静生活,以后跟墓有关的东西不会与你有任何牵连。”

“但这黄金门还有几道呢?”我浑身发冷,现如今只想睡觉。

24

“南木,别担心,我们不着急这一时,人体缺血大概ml到ml会有生命危险,但如果是慢性出血,营养及时跟上是没有大碍的,”孤狼提起已经输完的大袋鲜血,差不多有一斤左右。

南木看着那血,满眼的心疼,想自己从未被抽出过这么多的血,鲜血也只有ml、ml、ml是最高了好嘛。

他毫无精神地耷拉着脑袋,了无生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现在他只想睡觉。

“吃点东西再睡吧,”孤狼将大块压缩饼干递给南木,他味如嚼蜡般啃食着饼干,越来越没有力气,南木后悔自己当时爽快地答应孙二爷的要求,现在自己如同一个随时能榨干血的工具人任人宰割。

“把流速调到最低,”孤狼翻了翻南木的上下眼皮,吩咐旁边拿着血袋的大哥。

“那大家先跟着南木小兄弟一起原地休整吧,”孙二爷话音刚落,便朝孤狼恶狠狠地低语道:“别让这小子死了。”

孤狼闻言轻点头,安静地守在南木身边。

“假如出去后,你还要做盗墓这种事情吗?”南木仰头望向黄金吊顶上精美的图案。

孤狼看着他,垂下眼眸:“不会了,可能现在你不会相信我了,如果不是为了生计,我也不可能走这条路。”

“我祖母之前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她说印度人有一种神婆的工作,每天都要和各种香料打交道,与神灵沟通给老百姓解疑答惑占卜之类的,像那种神婆一般都很长寿,死后连骨灰都有淡淡的香料味道,”南木看向孤狼:“我妈教我不要相信祖母说的这类故事,但直到现在我还是相信的。”

“你的祖母还是没有找到?”孤狼问道。

南木摇摇头,他望向这黄金门,总感觉祖母就在里面。

“差不多了,我先倒进去,”孤狼提起那袋血缓缓倒入鼎中。

此时南木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急促地跳动着,扰得他无法入眠。

侧过头却看到一红衣女子正缓缓向自己走来,南木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定睛一辩,竟是女老大穿着华丽的古代新娘服饰徐徐向他走来,面无表情,动作僵硬。

他愕然坐起来,呆呆地抬头望着她。

“南木,何时与我成婚?”女老大的直言不讳叫旁边一干人傻了眼睛,孙二爷更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瞅着她。

“南木,这……”孤狼差点停下手下的活。

“误会……误会……”南木一下子清醒了,他连忙冲众人招手:“开玩笑,她是之前队伍里很照顾我的老大。”

彼时,一阵无由阴风从后面吹过来,女老大从背后环住南木的腰冷冷地喃喃:“忘了奴家了?”

这感觉和在侍女墓时听到的那句“快走”的感觉一模一样。

难道?

“砰——”一声刺耳的枪响声极快地从身后传来,南木的耳朵进入短暂耳鸣,他微微转过头,只看见女老大的左肩膀止不住地流血,他慌忙抱住女老大,却看见了女老大身后不远处举枪的柱子大哥,“你干嘛?!”南木又惊又怒地朝柱子大哥吼道。他试图用手堵住女老大那个流血的伤口。

“你还不清楚吗南木?!那根本不是老大,早在咱们出了侍女墓,她用刀要杀你的时候就不是她了,你忘了她把你从井上推下去了吗?现在你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人,是恶灵附身的魔鬼!”柱子大哥以及身后的猴子及其众人纷纷抬枪瞄准着在场所有人。

“我知道,但老大之前对我挺好的,有吃的都会留给我的,一定有把不好的东西从她身体赶出去的办法,”鼻头一酸,南木朝那个保管医疗箱的大哥喊道:“请给我点止血带,求你了。”可是谁也没有理会他,都在收拾东西,因为黄金门已经开了。

“太爷爷要是还在兴许还有办法,”猴子颓然地放下手枪:“现在没有人知道怎么驱逐她身体里的恶灵,其实这也跟她本身意志薄弱脱不了干系。”

“那就是她活该咯?”南木低头看着女老大苍白的面庞,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什么,眼泪不争气地滴滴落下。

南木想起女老大受伤时,给她缠纱布时聊起来的情形,她说从这里出去后她要穿一身好看的连衣裙,走到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去,与他手牵手逛大街,明明是女孩子,整天在地下工作,还没有穿过裙子,这下算是实现愿望了吧。

“看来你真的是南陈后人啊,南木,留着你真是挺有用的,”柱子大哥瞧见那石台还有南木上缠着的针管,微微一笑。

“有用没用咱们大家伙现在都得靠着南木小兄弟,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兄弟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啊?咱们先来透个底,省的到时候下去的时候两家打起来不好看。”孙二爷一脸奸笑地朝南木走去。

“江西孙二爷,久仰久仰,您放心,我们只拿该拿的,不该拿的连瞧都不带瞧一眼的,”柱子大哥朝孙二爷作揖,赔笑的脸上写满了世故。

“走吧,南木小兄弟,现在出去才是紧要的,女人出去一找一大把,出去了我帮你找都没关系。”孙二爷挣开南木与女老大,扯着南木就往黄金门里推,孙二爷拖着浑身血迹斑斑的南木,快走到那仿若复制的黄金门前,握住他的手指在门上狠狠敲了三下。

这次出来的不是石台,是一座两米长两米宽的圆盘,圆盘上写着两字。

“一盘。”

25

那圆盘上的花纹极为精致,盘制厚重而有质感,看那纹路极为凹陷,莫不是要我将血灌满那圆盘上的花纹里?

真是要老命了,我腿又是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

“没关系,我们等得起,”孙二爷拍拍我的肩膀,随后嘱咐人给我输血。

“南木,你挺住啊。”孤狼拿来午餐罐头打开正准备喂我。

这时柱子大哥走过来,接过午餐罐头,对孤狼讲:“还是我来喂他吧。”

孤狼见状没开口,自顾自躲开了,我收回目光,无神地盯着柱子大哥看,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随后猴子也走过来,蹲在他的身边,柱子大哥亲切地叉了一口午餐肉,递到我唇边,笑道:“南木小兄弟,千万要多吃饭啊,保重身体,现在大家伙都指望着你呢。”

我看了看围坐在那圆盘边的众人,时不时用眼神扫向我,生怕我跑了一样。

“你早就知道我是南陈后人,所以才对我照顾的吧,”我冷冷的说道。

“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南木。”柱子大哥见我不吃,把午餐肉递给旁边的猴子,他从怀里取了一根烟,快速点燃,然后朝我吐了口气,飘来的烟呛得我直咳嗽。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动作娴熟。

“当初老大和老爷子都觉得你有用,才让我照顾你的。原来你的用处在这,他们真是有先见之明。”柱子大哥笑道。

“你们隐瞒身份是怕我出去报警抓你们吗?”我问道。

“什么身份啊?”猴子探过脑袋来。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柱子大哥回头瞧了眼远方正和孤狼说什么的孙二爷:“干这行谨慎为先,我这不能坏了规矩不是?南木小兄弟,体谅哥。”

“当然体谅,我算是见识过你的冷漠无情了,”我不禁想起门外的女老大,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将自己的老大一枪毙命,是为了独吞南殿的宝物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柱子大哥吸了一口烟,低下头:“弱肉强食是活着的唯一法则,再者说,我不也是怕那个东西伤害你吗?南木小兄弟,体会哥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南殿的宝物,他此时越是把话说的动听,我就越是反感,甚至作呕。

猴子把午餐肉罐头放回我手里,从怀里取出一套衣服,是之前落在那井下石屋里的那套,上面还规规矩矩地放着我的手电筒和已经没电碎屏的破手机,看来他们找到了那个石屋,循着踪迹一路而来。

“额,衣服是干的,手电筒是完好的,不过手机已经开不了了。”猴子略感抱歉说着。

“谢谢,”我接过来,摸着碎的稀巴烂的手机屏幕,心底涌过一股暖流。也许柱子大哥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残酷的,如果没有利益驱使,谁又会平白无故地对你好?

“猴子,帮我叫那边的小姐姐过来一下,好嘛?”我请求道。

“好嘞,”猴子朝我比了个手势,转身朝孤狼走去,原来猴子的性格还是挺活泼的,如果不是他的太爷爷……

我突然很想让猴子从这里出去,去上他这个年纪应该上的学校,他这么聪明,年轻,这里暗无天日,见不得光的地下真的不适合他。

只见孤狼低沉着脸朝我走来,检查了一下输血的流速,坐在我旁边。

“孤狼,帮我去治治老大吧,她也许还活着。”我恳求道。

“她没有救了,我刚才过去探了探呼吸和脉搏,人已经凉了。”孤狼把头埋在臂弯里。

这一句话弄得我的心也凉了。

26

安静了半响,南木再看旁边的孤狼,小心问道:“怎么了,看你不开心。”

“我想去看看妹妹。”孤狼又将头扎的更深了些。双手抱住头,身体颤抖。

南木见状慌了神,他从未见过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不知如何安慰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小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医院病重,我却没有办法看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见旁边一直没有动静,孤狼抬头向南木看去,她白净的脸庞上没有一滴泪痕,只见南木闭着眼,身体和头都歪向一侧。

孤狼用手推推南木,南木也丝毫反应也没有。“南木、南木!”孤狼开始叫他,众人闻言纷纷凑过来,最先疾步过来的是孙二爷,他过来先对孤狼说:“不是让你说你有个妹妹病倒了嘛?人怎么还给你说睡着了?”

“我说了,南木是晕过去了,”孤狼默默低下头。

“现在手里吃的就够兄弟们吃一天的了,要是再去不了南殿,大家都得一块死在这,赶紧给这小子加快输血速度!”

“可是南木已经流了很多血了,再流下去他会死的,”孤狼说道。

孙二爷闻言沉默了,如果不能让南木持续造血,后面有几个黄金门都过不去。

“孙二爷,刚才我已经找人打眼瞧了,这便是最后一道黄金门。”柱子大哥慢悠悠渡步而来,朝孙二爷作揖,这次孙二爷竟还了个礼,忙回问道:“小兄弟为何有如此见解?”

“南陈向来信奉五行之道,之前我们过五个‘之’字形墓穴也是如此,将黄金之门设立成五道门也相对平整,这是其一。扣动这第五道黄金门,声音混沌,说明门后有实物,没有墓室空间,这是其二。扣动这地面上的圆盘时会传来空响,只是这空响依旧较为沉钝,与之前四座黄金门前地面响动的声音都不同,说明这第五座黄金门地下是空的,但其地层极厚,用我们仅剩的1.5公斤c4炸药根本不能炸毁地面。”猴子边说着边看南木的脸,他的脸铁青的吓人,嘴唇更是淡淡泛紫,再这样下去,人一定会死的。

孙二爷却和众人一样向猴子投以赞赏的目光:“小兄弟,年龄不大,懂得倒是不少。”

猴子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

“孙二爷,我要是您,我就抓紧让南木带咱们下去,”柱子大哥侧头对孙二爷悄悄说着。

孙二爷点点头,吩咐手下两兄弟将南木拖到圆盘之上,将血包的血均匀地倒在圆盘上,只见那鲜红的血像有了生命的蛇一般,顺着细密的花纹走向四散开来。

“血还不够。”孙二爷把刀递给那两兄弟,那两人上前,利落地划开南木的颈部、手腕、腹部、大腿,伤口不深,但很快就有血渗了出来。

孤狼别过头看向别处,猴子一下子惊叫起来,柱子大哥连忙把猴子拽到身后,孙二爷一边看怀表一边看血径流的诸多花纹,喜悦之情已然盘上眉梢。

猴子环顾四周,众人仿佛虔诚的教徒,将南木围成圆圈,又像是盯着盘中猎物的猎人,张张面罩下隐藏着贪婪的口水。

谁都怕死,尤其是死在这个暗不见光的地下,比起大家都死在这里,好像牺牲南木一个人更有价值。

但是这血腥场面着实不值得目睹,猴子难过地转过头,正对上女老大那张惨白的脸,惊得猴子一口气堵在胸中,上不去也下不来,他缓缓向后撤步,整个人的汗毛竖了起来,她不是被柱子大哥一枪解决了吗?

只见眼前的女老大直直的完整地站在原地,脚步一点点地朝圆盘方向挪动,眼睛瞪得圆圆的,直视前方。

柱子大哥也看到了,连忙跳到了一边。众人随之将目光从南木转移到女老大身上。柱子大哥正要举枪射击,猴子一把拦住他,柱子大哥看猴子也不讲话只是一直盯着女老大,心想也许猴子看出来了什么,他有他的原因,便收起枪来。

“这……这是……”孙二爷一脸嫌弃的皱眉瞅着女老大,随手扯住蹲着孤狼的衣领,用下巴努了努正踏上圆盘的女老大,意思是让孤狼上前解决了女老大,别让她坏了好事。孤狼无奈地站起身,手握匕首,朝女老大走去。

女老大如同僵尸般缓缓迈上圆盘,面朝南木,猛然跪下,这让准备突袭的孤狼扑了空,结结实实地摔在圆盘上,旁边众人看戏一般观视圆盘上三人。

这时女老大竟然抱起南木的脸,将自己的唇贴上去,就在孤狼惊愕的瞬间,圆盘上传来机关响动的声音。

只见圆盘一方下陷,三人随着下陷从圆盘豁开的口子里掉了下去,只一瞬间,圆盘快速合上口子,一切极为迅速,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27

“丽宇芳林对高阁,

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

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

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

落红满地归寂中。”

我的意识绝对是清醒的,否则就不可能听到有人在唱着曲儿,无论我如何用力,身体就是动不了分毫,连眼皮都睁不开。

这首破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在我耳边以一种难听的语调重复吟唱,听得我耳朵直生茧子。

“南木……南木……南木……”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断呼唤我的名字,我听这声音极为耳熟,等等,是祖母的声音。

我张开嘴大喊:“祖母!是你吗?祖母!”

然而那声音并不回复我,突然,我猛一睁眼,面前竟立着一尊石头做的狮身像!只见我现在身处在一座偌大到看不到边缘的大殿之上,堂上只有我和昏迷的孤狼,女老大竟然也在?其他人去哪里了?落座有八位,各位旁边均放着白玉烛,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自己手腕处留有伤口,虽然伤口已然愈合,还是能看出痕迹。

这里就像电视剧里皇宫大殿一般,我抬头往殿堂之上的龙位看去,只见那里放着一顶棺材,很尊贵的样子。

“南木……”祖母的声音猛然从身前传来,吓了我一跳,环顾一周,并没有祖母的身影,便又轻唤了一声:“祖母?”

“南木……”

那声音又传来了,而且离我很近,我顿觉头发发毛,后背发冷。

我瞅了一眼面前的石狮神像。转头去看女老大和孤狼,不会是祖母附身在她们俩身上说的话吧?

“别找了。”一个清冷的男音从远处传来,我抬起头,只见大殿上的棺材旁多了一抹白色。

之前在侍从墓的墙边我见到过那抹白色!这次我看清楚了,这是个身材修长的书生模样的人,一身白衣飘飘,直直地站在那里,真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这身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由于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面目。

“你……你……”我狠狠地咽了口吐沫。

“你的祖母便是那尊石像。”毫无感情极其冷漠的语气。

我的视线从他转移到那尊石狮神像上,不知为什么,我竟然相信了,“为什么啊?她……怎么会到那里面去?”我着急地看着那尊石像,手紧握成拳。祖母,这样你不难受吗?我们怎么回家啊,如果是这个书生弄的话,我……我一定为你报仇!

“她本是镇墓兽化形,如今完成使命,自然回归原形,”那声线竟然有了弧度,莫非他在笑?

“她口里一直未绝‘南木’二字,想来与这南殿甚是相合。”他又说道。

我谨慎地朝后退了一步,这书生具有人类情感,不像是普通粽子那么简单。

“不必怕我,后主,五十一代的变迁才迎来你的到来,为着这一天,我等了千载,”我靠,他真的在笑,太诡异了,我朝孤狼那边挪动了一下,用脚踢踢她的脚。

“我不是后主,不是。”我又踢了踢孤狼。

“你且上来。”

上来?你当我傻吗?上去咔咔给我弄死,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哎呀呀,魏哥哥莫要吓南木,他胆小的很,”一个软绵绵的女声从女老大那个方向传来,只见一个着粉红色长裙的女子从女老大的身上钻了出来,那女子有着姣好的面容和动人的声线,不仔细看与常人无异,我看着那女子,心里五味杂陈,想起她无形地夺去女老大的生命,想她曾在我耳边说的那句:“快走。”没错,绝对是她说的。

28

“这女人的皮肉奴家操持不来,之前有得罪南木的地方,还望海涵。”那女人回头看看女老大,从怀里取出一块粉色手帕掩口轻笑,南木对她的一颦一笑都反感不起来。

“你为什么杀死她,上她的身?”南木问道。

“南木,你可真是冤枉奴家了,夺了这女人的皮肉是奴家没错,可这人是叶小环杀的呀,莫要忘了那女人拿着匕首砍你的时候,莫不是奴家恐怕南木早已不在此地了。”女子轻摇上身缓缓走向南木,一阵阵幽香从她身上飘过来,这是侍女墓的味道。

南木匆匆向后退去,问道:“那叶小环又是谁?她为什么要杀女老大?还有你们是谁?”

“南木莫急,听奴家一一道来,那叶小环只因打碎了先帝的玉花盘,被先帝责训,被诛九族,她因爱生恨,化作厉鬼,自然不会放过身为后主的你,一次谋害未果,她便上了那女人的身,奴家名叫崔莺莺,本是浣女房的婢女,爱慕先帝,陪葬于此。至于魏哥哥是南墓的守墓人。”崔莺莺竟朝南木跪拜行了大礼,朝上看,那魏书生竟然也低首行礼,这反倒让南木很不好意思,他忙去扶崔莺莺:“你们不用这样,其实我也是被迫来到这里来的,现在我只想先把祖母放出来,我们好回去。”

“镇墓兽一旦完成使命回归本体,是如何也出不去的。”那魏书生讲道。

南木有些无语,感情这么多年守在身边的家人竟然是什么镇墓兽变得,真是荒谬至极。

“先帝享年五十二,临终前将自己的全部宝物放置南殿,占卜师扬言第五十二代后人便是最终继承者,于是镇墓兽化作人形从未间断抚育南陈后人,直至到你。”魏书生继续说着。

南木压根没听进去,他一心想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此刻他开始低头整理思绪,这一男一女两个鬼根本就是侍从墓和侍女墓那两个消失的尸体,还有哪里不对劲,这崔莺莺和自己刚开始进入南墓时梦里的那个莺莺是一个人!而下水后昏迷第二个梦里那个被皇帝被贬去看守皇陵的白面书生想必就是这个魏书生了,看来之前这二人早已出现在自己的潜意识了,都是有仇的主啊。

“若不是崔莺莺三番五次救你,你早已葬身于此了。”魏书生抬脚下着台阶,只见其高耸的白皑皑的颊骨上方是两个极深的黑洞,这莫不是报仇索命来了?南木手脚发软,整个人瘫在地上,不得动弹,好巧不巧,他瞧见崔莺莺粉红长裙末梢变成破碎腐烂的布条,一双形如枯枝的腿被白布缠在一块长方形的木屐上,他不禁回想起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长方形奇怪脚印,莫非崔莺莺从一开始就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既渗人又让人温暖。

万人唾骂的陈叔宝竟然也会有这样一个疯狂死心塌地的爱慕者。

怎料那崔莺莺竟然察觉到南木在瞧自己的脚,竟骄傲地抬起脚,笑道:“先帝生前最爱奴家的脚,将木头搁在脚下,走路便能听到声响,先帝曾说可爱的女人应是这样的。”

什么玩意儿?死变态,南木在心里暗骂一句。

“不理朝政,耽于美色,复扇淫侈之风,宾礼诸公,唯寄情于文酒,每日一石酒,全无心肝,昵近群小,皆委之以衡轴,耽荒为长夜之饮,壁宠同艳妻之孽,像那张丽华张贵妃,本是侍奉龚贵妃的歌姬,先帝宠爱至极,晋王杨广派高颖先行入城,意在娶张贵妃,然高颖恐张贵妃为国之祸水,将其处死,事后,先帝被俘,花天酒地之余不忘旧爱,听信巫术之语,将张贵妃投入井中,制成禁婆,只为观赏其7尺长发与其肤白凝脂,忘尽国本,听信小人,这种国君千人可骂,万人可唾。”魏书生边讲边骂,手指已然气得来回颤抖,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铜制的长剑,悄然无声地朝南木走来。

29

“这可如何是好?”孙二爷在这圆盘上来回渡步,只希望落个空把自己掉下去,幸好孤狼跟着掉下去了,有自己的人跟着还算放心,否则孙二爷得当场疯掉。

“孙二爷,咱们光在这等也不是个事啊。”柱子大哥朝孙二爷说道:“万一他们得了空逃了,咱们岂不是在这交代了?”

“不会,孤狼不是那样的人,”孙二爷还是呆呆凝视圆盘,暗自握拳。

“难保那南木不会呀,”柱子大哥走到孙二爷旁边边笑边点上烟,一身悠闲。

“小兄弟可有妙计?”孙二爷转头看向他。

“这圆盘倒也不是十分坚固,但我想先听听孙二爷讲这南殿里到底有何宝贝?”柱子大哥深吸一口,吐出些许烟雾。

“小老弟,我就给你交了实底了吧,那南殿里据说有块天娲石,是女娲补天时遗落的,将那石头煮汤,十二小时后喝下,能够修复身体缺掉或者坏掉的地方,你瞅我这眼睛,年轻时被一只湿粽子生生扣下眼球,我就想补了这空缺,小兄弟,这南殿的宝物除了那块女娲石,你随便拿,”孙二爷边作揖边恳求。

“孙二爷,有您这句话,小弟我就放心了,这圆盘咱们指定能下去,您的眼睛也会补好的。”柱子大哥吸尽最后一口烟,随手一扔,冲身后的猴子大喊:“开工!”

“我……不是,那个陈叔宝错了,他太不是个东西了,死变态,死了都多余他,”我瞅着那魏书生气势汹汹的样子,总觉得命根子不保,档中欲有洪流倾泻之势。

“看那棺中之人,你就会明白我现在有多想砍死你。”魏书生紧握双拳,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却有无形的火要从他眉间喷出来。

我连忙说:“我去看,我去看,大哥你别生气,真的,气大伤身,”连忙跑向那大殿之上的棺材,每爬上一层台阶,我都感觉腿软得很Q弹,那棺材相当精美,摸上去却格外的冷,冰冷到我一碰把手指一缩。

我看了看不远处略显渺小的魏书生和崔莺莺,原来站在高处看人确实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怪不得陈叔宝这个狗皇帝如此目中无人。

咽了口吐沫,伸手费劲地推开那棺材盖,刹那间我坐在地上,手开始发抖,滚滚热流从档中毫无抑制地奔流,此时魏书生持剑朝我走来都不觉得恐惧了,因为更恐惧的东西在棺材里。

头皮发毛,我张了张口,要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好巧不巧,连镇墓兽都说你是几十代南陈后人中最像他的那一个,”魏书生笑起来,他走到我下面的那个台阶上,低唤:“后主。”

岂止是像,简直是可以以假乱真了好吗?我费力地站起来,把着棺椁使劲盯着那个“我”看,尸体被保持与真人无异,旁边放了大量香料和水银,恐怕身体里面也是,我看着棺材里的陈叔宝,那个与我极其相似的陈叔宝,昏君败类,心情败落到人生谷底,莫不是老天暗喻我南木和这陈叔宝一般废物吗?还是我本来就有两个我?一个是陈叔宝,一个是我?我是两半人或者是二分之一?抑或是我是穿越而来的,陈叔宝做的那些混账其实是我做的,我才是那个应该被唾弃千年的罪人?

可有三点我和陈叔宝极其相同,同样不务正业,我喜欢玩电脑游戏,他喜欢花天酒地,同样胆小如鼠,他遇到抓捕选择逃到井里,我遇到事情选择逃避,找别人顶上,第一选择是躲在别人身后,遇到喜欢的女孩连一句表白都说不出来,同样好色,他后宫佳丽三千来回轮流宠幸,而我选择在宽阔的场地,以狭隘的目光紧紧盯住来往的女孩身体重要部位,心中不断意淫,幻想自己和她如果在一起之后的种种,猥琐至极。

我发誓今天是我最受打击的一天,此时的我对自己失望至极。

“请问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家?”我看向孤狼,她正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阴霾的心情顿时扫开,她站起来,就像我站起来了一样,南木,你还年轻,你还能改变啊,不要像这个陈叔宝一样,直到死了也没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与缺陷,我在心里这样劝自己。

孤狼看了看一脸微笑的崔莺莺,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女老大,再抬头看到我,说道:“南木,你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我们会出去的,”我竟然笑着回答她。

“看来后主已经心中有底了,连魏某这等妖魔鬼怪都毫无惧色,”魏书生低头凑近我,阴森的恶臭随之钻进我的鼻子。

“妖魔鬼怪有何惧?你去看人心,身边处处是戏子,人人一张百变脸。”我心中坦荡,自是不惧怕他分毫。转头冷冷地看着他,一片平静。

魏书生笑了,随手一拍,那圆盘竟然陷出一个口子,猴子他们像是下饺子般一个个从上面滚下来。

30

“后主,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留下,接过我手里的剑,这殿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安然无恙离开这里,要么你离开,从这台阶上走下去,我就会为你开门,只是这殿下一干人只能留在这里了。”魏书生抽出手中的剑,放在他与南木面前。

此时南木内心百感交集,从下到这墓里来,他不止千百遍说过也想过离开这里,但抬头看到孤狼、猴子、柱子大哥、孙二爷、女老大,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同自己一样,都有人等着盼着回家,自己同这价值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从小就喜欢漫威电影,想像蜘蛛侠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保护别人,这次总算是做到了。

于是,南木用颤抖的手缓缓接过魏书生手里的剑,在心里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他抬起头,看到殿下正用一种不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此时,他觉得这一切都有了价值,男子汉大丈夫何惧生死?

“好——”魏书生刚说完一个字,孙二爷连忙打断他说:“不好意思这位爷,斗胆朝您打听一块叫女娲石的宝物借为一用,他日小的用完必有奉还。”

魏书生见孙二爷又是鞠躬又是拜礼,道:“女娲石自然是有,但现在我给不给是后主说了算。”

孙二爷闻言又朝南木作揖,正要说些什么,谁料南木爽快地说道:“给他吧。”

魏书生人也爽快,从长袖里取出一块石头便朝孙二爷丢了下来,这孙二爷忙扑出去,如同护孩子般将那女娲石紧紧握在手里。

“朝南走,有架梯子,顺着梯子往上爬,你们便出去了。”魏书生一扬长袖,南边的几支蜡烛随之亮了起来。

“等一下,那宝物……”柱子大哥皱着眉,欲言又止,被孙二爷一把揽了过来,孙二爷低声道:“快住口吧,现在活着出去已是万幸咯。”

“南木,谢谢,你等着,我下来取太爷爷的时候回来救你!”猴子将自己的行李放在地上,扯着尖嗓子朝南木喊道。

“不要再下墓了,好好学习吧!”南木冲猴子喊道。

众人都朝南边走了,唯有孤狼站在原地,看着南木,南木笑道:“快走吧,你的任务完成了。”

孤狼扭头跟上孙二爷的步伐,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孤狼!”南木大喊着叫住他。

孤狼停住脚步却依然没有回头。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南木更大声地喊,他从未如此舒心畅快过,他大胆地说出了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的话,孤狼依旧没有回头,反而是快跑着离开了。

南木看着女老大时有些难过:“能帮忙让她复活也上去吗?”

魏书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若是能复活,那这南墓里就没有死人。”

“这千百年你们是如何度过的呢?”南木扭头问道。

魏书生坐在台阶上满是落寞:“行尸走肉地来回穿梭,消耗时光,有的只有寂寞和悔恨,现如今我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将自己停留在千年前的昨天。”

南木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魏书生的肩上,眼里满是同情。

“这南殿里的宝物全都是你的了,后主,”魏书生长袖一挥,只见东方大门一开,大堆大堆的瓷器玉雕、金银首饰尽收眼底,谁料南木连看都不看一眼:“钱财,权利都是身外之物。”

“好好好,后主,将这把宝剑刺向你的胸膛,我们会将你的身体好好存放的。”魏书生回头看向南木。

31

这么快的吗?我举起那把铜剑,剑满是斑驳,剑锋却异常锋利,早死晚死都是要死,与其在这里孤单地饿死冻死渴死,还不如一剑来的痛快。

将所有的不甘、委屈、难过压在心底,我持剑于身体垂直,剑锋与我的胸膛相对,深呼一口气,看向殿下的石狮,我这也算是与祖母在一起了,真好,我不是孤单的。

爸妈,对不起,孩子不孝,你们养我这么大,除了让你们生气难过也没有孝敬过你们,一直觉得你们的付出理所当然,从没有成为你们的骄傲,下辈子,不,我没有下辈子,只希望你们一定要健康快乐,忘了这个无能的儿子吧,我爱你们。

闭上眼,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来,我不敢看这个世界,怕就是这最后一眼让我对这个世界还抱有不舍。

真的……真的好想再活一次呀。

就在我准备将剑刺入胸膛时,一只形如枯枝的手用力握住我的胳膊。

我睁开眼,在一片泪光中看向魏书生,只听他淡淡说道:“南木,你已经死了。”我看着他,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此时他的那只手异常温暖。

我转过头,崔莺莺上前来,拔掉我手中的剑,以瘦弱的身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南木,你是最棒的。”

该死,今天这眼睛坏了,仰起头,努力不让泪水再次流出来,要知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这个拿着,”魏书生从怀里取出一块碧玉,道:“这个是女娲石,你的左手已然坏死,这女娲石应该能助你修复。”

“那孙二爷的那块石头?”我问道。

“那是我随手拾得一块普通石头,这石头相当珍贵,你可勿要丢了。”魏书生笑了,这笑异常温暖。

“为什么……”我很不解,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魏某人从不将宝物交付心黑之人,”魏书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出口还留着呢。”

让我走?那一瞬间我竟不想走了,和两个尸体打交道竟然比和人说话还舒服。

“为什么让我走呢?不是要留我吗?”我问道。

“你和后主不一样,我们明白的,等你离开后,我们也会烟消云散,化为尘埃,我们的任务,就是等待你。”魏书生拂拂衣袖,向我行礼道:“恭送南木。”

崔莺莺上前握住我的手,我的身体竟随着她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我还是着急地冲魏书生叫道:“喂!姓魏的!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记住你!”

等我们飘到半空中了,才听到他悠悠地来了一句。

“臭小子,我叫魏忠贤。”

“莺莺,快到头了吧,你把我放下来吧,我爬梯子往上就好,”没想到这洞自下向上那么长,越往上走,就越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可崔莺莺却明显感觉体力不支,身上和脸上的皮都在掉。

“莺莺必须把南木送出去,这样,任务……才算……”未等她说完话,身体便被风吹散的七零八落,我忍不住冲大喊。

“莺莺!!!”

“儿子总算醒了,可吓死人了,你就趴在井边,你祖母也不晓得去哪里去了,”妈妈的声音传来,我猛地坐起身来,看着我的房间,陌生又熟悉。

难道……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梦吗?我抬起左手,左手上没有一个虫眼,完完整整。

深吸一口气,感觉这地上的空气如此温暖,抬眼再看,那后院的井中还是之前的样子。

“儿子,你怎么了?没事吧?”老爸走过来瞅着我一脸担忧。

“没事,爸妈,我好着呢!放心吧!”我冲他们笑道。

“儿子没事吧,怎么冲我们笑了?”

“这叫父爱的力量,你不懂!”

我回到床上,回想这之前经历的种种,难道真的是梦?可是祖母确实是没了呀,手突然摸到被子里有凉凉的东西,我连忙摸出来看,竟然真的是女娲石!

这一切是真的!我激动不已,忙跑到井边探着头往里面看,有石头砸在我头上,我没当回事,如果我现在再下去的话,还能看到魏忠贤那家伙吗?又有石头砸在我脑袋上,我懊恼地回头看了看,没有人,便回头又朝井里看,结果又一块石头砸在头上,我气得转头一抬眼,只见孤狼和猴子这两人正坐在我家屋顶上笑的前仰后合,我也笑了。

三下两下爬上去,猴子笑道:“我就说嘛你没事,结果南木你知道吗?她在上面不走,一直哭一直哭,都快成泪人啦!哈哈。”

我看向孤狼,孤狼恼羞成怒,直接把猴子从屋顶推了下去。

“你……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孤狼小声问道,我看着她的脸红成了苹果,笑道:“当然了,我最喜欢你了,孤狼。”

孤狼小脸一皱,小嘴一撅:“别老叫我孤狼孤狼的,我叫林月儿。”

“喂,你们俩虐我这单身狗有意思吗?!”猴子捂着屁股叫道。

“应该叫单身猴吧!”

“哈哈哈!”

“嘿!我这暴脾气!”

就像魏忠贤说的,在南墓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一个新的南木。

年2月23日

鑫子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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