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言放弃
黄琴，年毕业于南方医科大学临床医学八年制，医院风湿免疫科主治医师。
肖大夫：黄琴大夫今天用很长的篇幅讲述了她的第二篇故事。患者得的是“很麻烦的病”（发热查因），她遇到的是“很麻烦的病人”（医患沟通困难、经济困难），但她没有放弃，她几乎是“软硬兼施”又“斗智斗勇”的“与病患一同战斗”。这样的临床情景，其实是我们临床工作的常态。“别轻言放弃”，谢谢黄大夫！
第二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对母子。
见到他们的时候是今年一月初的周二下午，我出专科门诊。快下班时，他们“闯“入诊室，不顾其他正在就诊的病人，要求我加号，理由是儿子发烧39度多，病情很重。
好在最后只剩几个复诊的病人，很快轮到他们，问发烧是什么情况，哪里不舒服，小伙子说“医生，我每天晚上退烧要出很多汗，很不舒服，一个晚上要换好几身衣服，能不能让我不要出汗……”，碰到这样的主诉，你无奈的只能打断他，我继续问他为什么想到要来看风湿科门诊，他这才拿出外院的就诊记录。
小伙子22岁，间断发热伴腰骶部疼痛2个月，近2周每日体温最高均超过39℃，外院检验检查单显示：类风湿因子IU/ml，转氨酶ALTU/L，小三阳，病毒定量8次方；腰椎MRI提示“椎旁软组织肿胀，余未见异常”，腰椎和骶髂关节的X片提示“腰骶椎隐性裂”。是骨科大夫让他来看的风湿科。
我知道骨科大夫的意思。发热、腰痛、类风湿因子升高，来风湿科排查一下风湿性疾病。一般而言，类风湿关节炎、脊柱关节病不会出现这种高热，何况单纯的类风湿因子升高，没有关节痛，也不能认为就是类风湿关节炎，而他剧烈的腰痛跟腰骶椎隐性裂的关系应该也不大。
他妈妈说，“医生，我们想住院”，“你们这种情况恐怕得去看感染科的发热门诊，现在肝炎也在活动，住在感染科或许会更合适，可以去发热门诊看看能不能加到号，请他们评估一下”我劝说这对母子。他妈妈一脸茫然。我再看一眼时间，已经6点钟，显然是加不到号了。我给他开了一盒解热镇痛药，叮嘱他晚上如果再发热难受可以先吃药。
“这样吧，今天我们科也没有床，明天让你们住进来，我们先给你查，如果有需要的话，再转感染科去。”
第二天上午他办了住院来到护理站，由于前一个病人还没办完出院，所以护士无法把他录入进来。他上午的体温是正常的，但是腰痛的非常剧烈。我带的实习生小吕去问病史的时候，患者根本无法配合，只是反复在强调他腰痛，“医生，我的腰有一个地方是缺了一块，痛的厉害。我腰椎那个地方裂了，缺了一块，你给我解决腰痛的问题。”紧接着又因为他妈妈没有准备早餐冲他妈妈嚷嚷了一顿。
“别跟你妈吵了，我拿两包坚果给你先吃，好不好？”
“不用了医生，就让我妈去买早餐。”
“那你吃完早餐，再吃一颗昨天我给你开的药，有止痛效果。”
很快，他吃完了早餐，再吃上止痛药，腰痛缓解了很多，等小吕再去问病史的时候，主诉变成了头痛。
“医生，我头痛非常厉害，你们一定要帮我治疗头。发热的时候，头痛像有一个箍子箍住我的脑袋，非常痛。”
“以前有这种症状吗？”
“以前没有，就是现在，一发烧就痛，你们一定要检查我的头。不要问我有没有关节痛其他的，我过去的病历都在这里，你们自己看，不要问我，我就是头痛，腰痛。”
小吕无奈的跟我说“老师，问病史不配合，一定要检查头，别的什么都不肯检查”。从昨天在门诊这对母子一个劲跟我说想办法解决出汗的问题开始，我就觉得他们可能属于“医生眼中的麻烦病人”。碰上这种情况，是很让医生抓狂的，你跟他们解释半天，仍然还是各说各话、无法沟通。今天果不其然，看到脊柱隐性裂就说自己腰椎缺了一块，发热引起的头痛被他放大到非检查不可的地步。
虽然我觉得他的主诉可能有夸大之嫌，但是作为医生，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证实这一点，还是要谨慎面对他的主诉，何况这是一个发热查因的患者，是不能忽略任何一个蛛丝马迹的，比如他总在说的“腰痛”和“新出现的头痛”，虽然专科的查体情况并无明显异常。
“你在外院的腰椎磁共振提示椎旁有一点软组织肿胀，你腰痛的这么厉害，我给你申请腰椎增强磁共振，也许可以发现你腰痛的问题。至于你头痛的问题，我们先扫一个头颅CT看看，有必要的话也会安排磁共振等检查”。
中午下班的时候等电梯，刚好碰到他母子俩。小伙子冲着我笑着说“黄医生，我发现你穿这件粉色外套比你穿白大褂好看多了。”
“你腰不痛了？”
“吃了止痛药就不痛了”
“不发烧了，不腰痛了，都有精力拍马屁了，厉害了”我笑着对他说。
虽然知道是拍马屁，也是挺让人心情愉悦的。一起进电梯里，儿子开始抱怨他妈妈买的饭不好吃，坚持要自己出去点餐，他妈妈嘟囔着“我是后妈，才这样对你。”我开玩笑的问他“到底是亲妈还是后妈？”这时，我突然就想到了我妈，有时候娘俩吵架，她也会冒出这样的话，纯粹是赌气。
发热病因复杂，是医生“最头疼的问题”之一。发热查因的病人，需要排查感染、结缔组织病、肿瘤及血液病等等许多方面的可能。医生最怕的是一项一项检查结果出来都是正常的，那只能再继续进一步检查，疑难病例有点像“大海捞针”。医患沟通顺畅的时候，很多检查安排起来就可能比较有效率。但这对母子，沟通起来有点像“斗智斗勇”。
很多时候，我都在反复跟他说，“你病程已经2个月多，其他地方也做了很多检查，现在还没有查到病因，说明你的病因确实疑难复杂。”可是他们也反复跟你强调，“医生你给我解决出汗的问题，腰痛的问题，头痛的问题，头痛医头，就这么简单啊”“可是不能单单头痛医头，发烧的原因要找到啊”大概如此鸡同鸭进行了几个回合，我也放弃了解释，直接简单粗暴——我说的检查一定要做，抽血一定要抽。
没过一会，小吕又跑过来跟我说，他们不肯交布氏杆菌检查的费用，医院开展不了，需要外送。检查费用元，检测公司的人已经过来了，他们死活不肯交钱。我叹了一口气，只好再次进行协调。“你们为什么不想查？”“他说结果要三天后才出来，那么久……”于是我继续耐着性子解释，解释了几个回合，他妈妈还是坚持检查结果三天之后才出来，不想查。面对如此蛮不讲理的家属，我的好脾气也快支撑不住了，“三天还嫌久，你是指望我两天就把你儿子治好吗，我不是神医……”这时沉默的小伙子终于说话了，“医生我查我查，我自己来出这个钱，来来来，我扫
